第47章 老顾客

“祁天师事务所”的招牌在砵兰街的霓虹中亮了大半个月，终于不再是无人问津的“癫佬据点”。祁乐天靠着解决七姐妹坟场的“光辉战绩”（在飞鸿哥和包租婆有意无意的宣传下，被添油加醋成了“祁天师独斗七女鬼，掌心雷轰平乱葬岗”），加上处理了几桩诸如“阿婆的猫被小鬼附体（其实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夜啼不止（纯粹是白天看恐怖片吓的）”之类的乌龙事件，总算在底层街坊和江湖边缘混出点小名气。

事务所的业务也渐渐有了起色。虽然大部分委托都是些鸡毛蒜皮、疑神疑鬼的小事，收费也低廉（甚至有时看对方困难就免了），但至少让祁乐天和小美不用再靠泡面度日。乌蝇这个“业务经理”兼打杂，也渐渐摸到点门道，虽然依旧怂，但接电话、跑腿、维持秩序还算麻利。

小美的进步更是显著。在祁乐天的悉心教导和自身刻苦练习下，她对“聚气安神”的掌控越发熟练，指尖凝聚的守护灵光虽然依旧微弱，但己能持续数秒，有效驱散靠近的阴冷气息，保护自己心神不受普通怨念干扰。她甚至开始尝试按照祁乐天解读的残经方法，用意念引导汇聚的微弱灵气，在虚空中勾勒最简单的“安”字符文轮廓，虽然十次有九次失败，但每一次成功的雏形闪现，都让她欣喜不己。

祁乐天自己也没闲着。他一边处理委托，一边疯狂研究那本《云笈杂录》残经，尤其是那几行潦草的“聚灵引气”和“掌心雷”雏形暗示。体内那丝功德之气在多次使用和恢复后，变得比之前粗壮凝实了不少，运转也流畅许多。掌心雷的威力虽然依旧不大，但凝聚速度更快，电光更凝练，偶尔能成功控制方向，不再是乱劈一气的“烧鹅杀手”。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功德之气融入画符之中，虽然成功率不高，但画出的符箓隐隐带上了一丝温润的破邪气息，不再是纯粹的“心理安慰剂”。

事务所楼上凶宅的居住部分，也被三人简单收拾出来。祁乐天在几个关键位置贴上了自己画的、蕴含微弱灵光的“安宅符”和“镇煞符”，加上小美每晚的“聚气”练习带来的微弱正能量场，凶宅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和血腥味似乎真的被压制了下去，晚上睡觉也安稳了不少。包租婆送来的汤成了日常福利，虽然味道依旧古怪，但驱寒补气的效果似乎真有点。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祁乐天甚至开始琢磨，等攒点钱，是不是该给事务所添置点“专业设备”，比如好点的罗盘，或者…给那台警用大喇叭配个电瓶？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在一个飘着细雨、阴冷潮湿的傍晚，被打破了。

“祁天师！救命啊！快救命啊！”

伴随着一阵杀猪般的哭嚎和急促的拍门声，包租婆那肥胖的身影如同一辆失控的坦克，猛地撞开了事务所的玻璃门！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的脸上，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慌乱，哪还有半点平日的市侩精明？

“扑街啊！又嚟啦！嗰个死嘢…嗰个死嘢又嚟搞我啦！”包租婆扑到祁乐天桌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地动山摇，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在跳。

祁乐天正在教小美辨认几种基础草药（从城寨老药师那里低价买的），被包租婆这阵仗吓了一跳。乌蝇更是条件反射般躲到了桌子后面。

“包租婆，冷静啲！咩事？边个搞你？”祁乐天皱眉问道，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仲有边个！就系…就系你帮我搞掂咗嗰个铺面…楼上…楼上嗰间凶宅啊！”包租婆拍着大腿，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租咗俾一班后生仔开设计公司！谂住…谂住终于甩咗呢个包袱…点知！点知佢哋做咗冇几日…就…就出事啦！”

“出事？”小美放下手中的草药，关切地问。

“系啊！”包租婆脸上惊恐更甚，“佢哋话…话晚晚都发噩梦！梦见…梦见个女人满身系血…企喺佢哋床头哭！话佢哋霸占咗佢间屋！仲…仲话成晚听到有嘢‘咚咚咚’咁敲墙！敲到佢哋心都慌！有个女仔…仲话…话见到办公室啲家具…自己…自己会郁少少！”

噩梦？敲墙声？家具移动？祁乐天眼神一凝！这些症状…和他刚搬进事务所楼上时遇到的“残留怨念”骚扰何其相似！但当时明明己经被他化解了！

“佢哋而家点？”祁乐天沉声问。

“点？梗系惊到癫咗啦！”包租婆哭丧着脸，“成班后生仔话唔做啦！要退租！要赔偿精神损失！话我间铺闹鬼！搞到成栋楼啲租客又人心惶惶！话我呃佢哋！祁天师！你…你上次明明搞掂咗嘎！点解…点解而家又翻嚟搞我啊？我…我真系顶唔顺啦！你再唔帮手…我…我就跳楼俾你睇啊！”

包租婆说着，作势就要往窗户那边扑，被眼疾手快的乌蝇和小美死死拉住。

祁乐天没理会包租婆的撒泼，眉头紧锁。旧案复燃？这绝对不正常！他当初超度那个情杀案怨灵时，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怨气消散、执念化解，是真正的安息离去。残留的怨念不可能在沉寂这么久后突然变得如此活跃，甚至能制造出清晰的噩梦和物理层面的异响（敲墙、家具移动）！

“带我去睇下！”祁乐天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他需要亲自去现场确认。

再次踏入这间位于唐楼底层、曾经的血案现场、如今的设计公司办公室，祁乐天立刻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新装修的油漆和板材味道，但在这味道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不是之前那种刺骨的阴冷和血腥怨念，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如同置身于巨大压力锅中的沉闷和烦躁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气短。

办公室布置得很现代，几张办公桌，几台电脑，还有一些设计图纸和模型散落。但此刻空无一人，显然员工都被吓跑了。

“就…就系呢度！”包租婆躲在祁乐天身后，指着办公室中央，声音发颤，“佢哋话…话敲墙声就系从…从呢度传出嚟嘅！西面八方都有！仲有…嗰边！”她指向靠墙的一个文件柜，“嗰个女仔话…话见到个柜…自己移开咗…几寸！”

祁乐天没说话。他闭上眼，摒弃杂念，尝试运转体内那丝功德之气去感应。然而，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是清晰的怨念源头，而是一片混乱！各种微弱的、带着恐惧、焦虑、疲惫的负面情绪（来自之前的租客）如同浑浊的污水，弥漫在空气中。而在这片“污水”深处，似乎有什么更加庞大、更加沉重的东西在缓缓搏动，散发出一种…如同地脉紊乱般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办公室的地面和墙壁。没有阴气残留，没有怨念显形…但那股沉重的压抑感却真实存在！

他走到包租婆指的那面墙边，蹲下身，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咚…”

一声极其微弱、沉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敲击声，间隔了十几秒后，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不是鬼敲墙！这声音…更像是…某种沉重的、有规律的压力脉冲？！像是…心跳？或者…地下管道在异常压力下的震动？！

祁乐天脸色骤变！一个更可怕的猜想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惊魂未定的包租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包租婆！你栋楼…唔系闹鬼翻生咁简单！”

“我怀疑…你成栋楼嘅地基下面…埋咗啲唔应该埋嘅嘢！”

“呢啲‘咚咚’声…同埋啲人嘅噩梦同烦躁…可能只系…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