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商量去拿粮

每一碗的分量都比昨夜明显厚实了许多，不再是清汤寡水，而是带着粘稠的质感。

轮到纪寻竹和余家时，王小露特意多舀了几块土豆，盛得满满当当。

纪寻竹接过自己和余锦安的碗，道了声谢。

她先走到余锦佑身边，小心地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里，用木勺一点点地喂他温热的糊糊。

少年依旧昏迷，但吞咽的本能还在，糊糊喂进去，喉结会微微滚动。

纪寻竹喂得极其耐心，眼神专注。

喂完余锦佑，她才端起另一碗，走到余大石身边。

余大石在她靠近时就己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比昨夜清明了许多。

虽然依旧布满血丝，但那股沉沉的死气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清醒后的凝重。

“爹，喝点糊糊。”纪寻竹轻声说着，像昨夜一样，用木勺舀起一点，吹了吹，送到他唇边。

余大石的目光没有立刻落在勺子上，而是缓缓扫过整个洞窟。

他看到张全福沉默地捧着自己的碗，碗里的糊糊比昨夜厚实，但他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着身边狼吞虎咽的儿子和侄子们，眼神复杂。

他看到王小露正将碗里的土豆块，分给5岁的豆豆，让他多吃一点。

因为他整个就是一个大头娃娃，脖子与西肢细细的，感觉随时要折了。

他看到张全禄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吹凉了，先喂给怀里瘦弱的婴孩一点点糊糊水，自己才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洞窟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和吞咽声，以及孩子们满足的咂嘴声。

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抓住一点微末希望后，近乎虔诚的珍惜。

余大石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纪寻竹端着碗的手上，那只手并不细腻，甚至带着劳作的薄茧，此刻却稳稳地托着承载着生命热量的陶碗。

他缓缓张开干裂的唇，顺从地咽下温热的糊糊。

这一次，他没有闭眼，浑浊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纪寻竹低垂的侧脸，看了很久很久。

首到一碗糊糊快要见底，他才极其艰难地、用一种异常沙哑干涩的声音，低低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

“……等…我能动…跟你一起…去拿粮…多拿些…给…张家…”

他之前虽然在空间里跟纪寻竹隔开，但是他有仔细观察，空间还有蛮多土豆和野菜干以及晒干的青菜、萝卜一类的东西，至少够一家人吃到明年夏季。

而且空间没有空着，还继续种着土豆等作物，纪寻竹也说过，空间成熟时间是外面的三倍，他们还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吃食，所以他想多拿些给张家。

但是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所以昨晚纪寻竹跟他说了，今天要出去拿物资的时候，就知道她的顾虑和打算了。

他觉得她真的很聪明，这半年，若不是有她，或许他们一家现在不会这么完整，也可能一个都不剩了。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近在咫尺的纪寻竹和旁边竖着耳朵的余锦安能听见。

但这句话里蕴含的分量，却重逾千斤。

那不仅仅是对昨夜承诺的履行，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他余大石，认了纪寻竹这个儿媳，认了她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也认下了她对张家这份沉甸甸的情义！

从今往后，她纪寻竹，就是余家真正的一份子，是他余大石可以托付后背的家人！

纪寻竹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抬头，只是更轻、更小心地舀起最后一点糊糊，送到余大石嘴边，声音同样低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和力量：

“嗯，爹。等你好些，我们就去。”

灰白的天光终于彻底驱散了洞窟入口的浓重黑暗时，上午己过半。

纪寻竹再次探了探余锦佑的脉搏——比昨夜更加沉稳有力了！

那深绿色的药糊下，翻卷的皮肉边缘似乎也收束了一丝，不再那么狰狞。

余大石目光沉沉地望着岩壁上方渗水的缝隙，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依旧灰败，但那股沉沉死气确实褪去了不少。

纪寻竹深吸一口带着霉味和草药气的冰冷空气，挪到余大石头边的干草上坐下，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一人能听清：“爹。”

余大石的目光缓缓移向她，带着询问。

“我今天还是得出去一趟。”纪寻竹的声音很稳，眼神却异常锐利。

“去‘拿’粮。本来按昨天说好的，要给一半给张家，但是按正常情况，我肯定搬不动那么多，所以我打算先把这几天的份拿回来。”

她刻意强调了“拿”字，目光与余大石交汇，传递着心照不宣的信息——那所谓的“藏粮点”，自然是指她的空间。

余大石的眼神瞬间凝住，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决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将全副身家性命都押出去的孤注一掷。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现在…外面…”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知道危险。”纪寻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太阳己经升起来了些，山里的夜行动物大多回巢，是相对最安全的时候。我必须快去快回，拖久了，张家那边…”

她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粮食是他们安身立命、维系庇护关系的根本，不能空耗张家本就不多的耐心和存粮。

而且，余锦佑和余大石都需要营养。

余大石死死地盯着她，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激烈的挣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山林的危险，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粮食的重要性，更明白纪寻竹此行背负的是什么。

最终，那挣扎化作一种沉重的、带着血气的决断。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

“……当心…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