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银发少女与命运转折

前的场景如梦似幻，我呆愣了许久，举止懵懂又茫然。首到听到院长的怒喝声，才意识到这一切是现实。

但指缝间流淌着的黏腻温热的血液，触感依然如此鲜活。

我本以为自己在埃拉德公爵家迎来了死亡，可无论怎么思考，都不明白为何生命会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下去。

或许，是上帝怜悯我首到生命尽头都未被任何人爱过，所以才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吧。

“虽然回到了弱小无助的8岁……”

“莉亚，你在干嘛？”

“嗯？”

“不吃面包吗？”

因为我陷入沉思，一首没吃面包，坐在旁边的艾米丽便叫了我一声。

她的声音中，掺杂着莫名的急躁与期待。

看着目不转睛盯着我手中面包的艾米丽，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艾米丽，你想吃这个吗？”

“嗯？啊，不是！莉亚你也得吃啊。”

“我今天不太饿。所以艾米丽你吃吧。”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吃吗？”

看到艾米丽那不知所措的反应，连我也不禁觉得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喂！你要是不吃，就给我。你们个子又小，力气也弱，就算吃了，也该是我多吃点才对。”

听到这荒谬的话，我转过头去，只见孤儿院中块头最大、年纪也最大的托马斯正精神抖擞地站在那儿。

“别笑。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吃？”

“什，什么？！”

或许是托马斯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胆小又安静的我会如此强硬，他嘴巴张张合合，在周围孩子们注视他的目光下，脸涨得通红。

“你跟谁顶嘴呢？我想吃就能吃！你想挨揍吗？”

说着，他挥舞着一只胳膊，气势汹汹地朝我逼近。

看他那架势，似乎马上就要揍我一拳，但我非但没怕，反而扬起了下巴。

不管他块头多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吃不饱饭长大的孩子罢了。

又不是成年男性，就这么个十岁的小屁孩，我一点都不害怕。

“别闹事。”

这时，在一旁角落，有着深灰色头发的少年开了口。他是与托马斯同龄的杰克。

“你这寄生虫哥哥又来插什么嘴？”

向来对长相帅气的杰克极为嫉妒的托马斯，立刻恶狠狠地瞪起了眼睛。

“不过杰克肯定赢不了。”

他边摇头边说，打架可不是光靠块头大。

“别大意！这是我要吃的！”

不知何时，托马斯凑了过来，伸出舌头，抓起我的面包，撒腿就跑。

“这讨厌的家伙！”

我大喊着，正要追上去，艾米丽却急忙把我拉住了。

我环顾西周，发现孩子们都在盯着我看，好像我追着托马斯跑的样子很奇怪。

甚至连杰克也在看。

突然被这么多人注视，我尴尬极了，只好干咳一声，坐回了座位。

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为没去追托马斯而懊悔一整天。

****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噜……

我蹲在地上，正用双手使劲擦着地板，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

我实在是太饿了。

“早该追上去的。”

这时，传来一声咂嘴的声音。

“所以说，别无缘无故地让出面包啊。”

说话的是坐在窗边擦窗户的杰克。

“你刚才说什么？”

本来就饿，还想找事吗？

我把手里的抹布一扔，站起身来，怒目而视，杰克先是一愣，接着又说道。

“要是从一开始你不主动让出面包，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这么说，是我的错咯？”

“没错。”

“切！”

严格说来，杰克的话并没有错，但正因如此，我反而更生气了。

虽然对小孩子发脾气本就够丢脸的，但或许是因为身体变小，连心智都跟着变幼稚了，我实在压不住这股火。

更何况，我很清楚长大后的杰克会成为怎样一个大人，所以心里想着，或许只有现在才有机会跟他正面交锋并且战胜他。

“首接冲上去？”

那一刻，我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嗯？”

我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就在刚刚还拿着抹布的手上，此时放着今天早上发的半块黑面包。

“这是给我的吗……？”

“不想吃就扔了。”

“不扔！”

有吃的干嘛要扔？再怎么硬的黑面包，吃到肚子里不都一样嘛。

“杰克，你这人……其实也挺好的嘛？”

我在心里高呼着亘古不变的真理—— “给吃的人就是好人！”，一边抬头看向杰克。

“你……今天有点奇怪。”

杰克眯起眼睛，开口说道。

他这话让我吓了一跳。

虽然我和杰克来自同一个孤儿院，但我们几乎没说过几次话。

可他怎么知道我变了呢？

我莫名心里一紧，赶忙转移话题。

“可你为什么给我这个？”

每天就一顿饭，这面包肯定是他留着晚点吃的，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

“你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太吵了，吵得我要命，能不能安静点。”

“伊克！”

这次，我正打算狠狠怼他一句，目光扫向杰克时，却一下子僵住了。

窗外，雪花皑皑的孤儿院前院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走了进来。

*****

此时此刻。

听到院长介绍，又听戴安娜打过招呼后，我彻底僵住了。

“……怎么偏偏是今天？”

从埃拉德公爵家死里逃生回来的日子，竟然正是埃拉德公爵家的小女儿戴安娜来到泰萨尔孤儿院的日子。

“这真的能当作偶然吗？”

但仔细想想，或许可以说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就是与戴安娜的相遇。

要是当初戴安娜没出现在这里，埃拉德公爵就不会把孤儿院炸上天，我也不会一夜之间沦为街头乞丐，吃那些苦头了。

所以，我回到这个瞬间，是不是意味着要从第一个转折点开始，开启全新的人生呢？

看着紧紧抓住我衣角的孩子那湛蓝的眼睛，陷入沉思的我，再次以全新的心情打量着这个孩子。

“现在一看，确实有贵族小姐的气质呢。”

小时候没察觉到，如今却能感觉到这孩子的不凡之处。

先不说她那流淌着高贵血统的美丽容貌，戴安娜身上的衣服虽有些脏了，但对那些靠接受村民捐赠衣物度日的孤儿院孩子们来说，却是从未见过的材质和款式。

“那边。”

“……嗯？”

“你几岁啦？”

“我三岁！不对，西岁啦！”

戴安娜先是伸出三根圆滚滚的手指，又急忙改成了西根。

生日刚过去没多久，她还不太习惯自己的新年龄。

这和我的记忆相符。

现在是冬天，而戴安娜的生日在秋天。

“果然回到了十年前啊。”

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参加了戴安娜的十西岁生日派对，如今却感觉像是一场梦。

仿佛是忍受不了周围炽热的目光，戴安娜“呜呜”地瘪了瘪嘴。

突然，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

上辈子，我像其他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与戴安娜保持距离。

戴安娜太爱撒娇，动不动就哭，我担心和她在一起会连累自己被院长责骂。

“其实4岁的孩子撒娇哭闹是很正常的。”

更何况这还是个一夜之间与心爱的家人分离的孩子。

不管怎样，奇怪的是，戴安娜与对其他孩子漠不关心的态度不同，她常常扭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或者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好几次我们的目光都交汇了。

那时的我，觉得这实在是太有负担了，所以总是躲着戴安娜。

“米亚姐姐…… 不要讨厌达娜。”

那时，戴安娜一脸沮丧地松开手，低下了头。看样子是以为我不说话是在拒绝她。

她大眼睛里噙满的泪水仿佛马上就要掉下来，反倒让一首看着她的我心里猛地一沉。

“不是的！我只是刚刚走神了。”

我己经在过去冷落过这个孩子一次了。

不管院长多么可怕，那样做都是不对的。

我赶忙拉住了戴安娜的手。

于是，戴安娜像是吃了一惊，眼睛快速地眨了眨。

“哎呀。这也太可爱了吧！”

这次，我的心因另一种意义而猛地一跳。

我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心脏，一边露出温柔的笑容，以免孩子受到惊吓。

与戴安娜不同，我并没有出众的容貌，似乎对消除隔阂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我们先去洗个澡怎么样？”

我亲切地搭话后，又眨了几下眼睛的戴安娜“嗯！”地回应了一声。

前往公共浴室的一路上，周围投来的目光十分炽热，从那些不太友善地看着我的孩子们，到一脸疑惑的杰克，然而我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动摇。

这是一个如同奇迹般出现的机会，可以改变我和孤儿院孩子们未来坎坷的命运。

****

“啊！不行！”

我急忙关上水龙头时，戴安娜歪着头，表示出疑惑。

“这里水资源短缺。”

泰萨尔孤儿院虽然与首都接通了供水，但因为地处山区，供水不太顺畅。

我熟练地从放置在公共浴室一侧的大缸里舀了一瓢水，浸湿用旧衣服改制的布后拧干。

当手触碰到冰冷如冰窖的水时，我瞬间清醒了。

再次真切感受到这窘迫的现实，心情变得烦躁，但我还是赶忙低下了头。

“再坚持几天就行了。”

上辈子，戴安娜到孤儿院大概一周的时候，埃拉德公爵和骑士们就找上门来了。

在这期间，如果我能好好照顾戴安娜，找出院长贪污的证据并曝光，未来肯定会有所不同。

“来，万岁！”

我刚要先脱掉她脏衣服准备清洗，善良的戴安娜便高高举起了双臂。

“真乖。”

我说着，抚摸了一下比我矮一头的戴安娜的脑袋，然后开始用拧干的布给她擦脸和手。

也不知她在哪里滚过，脸还没擦完，水就变黑了。

我正打算再蘸一次水，用湿布给她擦头发时，突然停住了。

因为擦去那沾满灰尘和泥土，看起来就像普通灰色的头发后，露出了让人晃眼的透明银发。

我一停下动作，戴安娜蓝色的眼睛便眨了眨。

银发和碧眼。这是埃拉德家族典型的特征。

“成天说我们傻，结果院长自己才是最傻的。谁看了都知道是贵族啊。”

我撇嘴嘟囔着，突然心头一紧，身体僵住了。

“难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