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是真的想听你叫声“妈妈”

节目录制一结束，傅景辰就堵住了今夏的去路。

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过来一下。”他声音压抑着，像暴风雨前的闷雷。

江叙白刚想上前，就被助理拉住，“白哥，你跟秦菲姐那组赢了，要去拍个单独的宣传片。”

江叙白看了一眼傅景辰，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今夏，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被半推半就地带走了。

休息室里只剩下傅景辰和今夏。

傅景辰反手锁上了门。

“咔哒”一声，让今夏心里咯噔一下。

“你到底是谁？”傅景辰开门见山，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锁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今夏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他发现了什么？那个整理衣领的动作？不可能！那本日记傅言深不可能给他看！

她想解释，想说自己只是恰好觉得那个动作符合情境。

然而，嘴巴却先于思想启动了。

今夏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我是你下一个想求着合作，却又求之不得的影后。”

傅景辰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别跟我耍花样！那个动作，整理衣领的动作，你怎么会知道？”

完了，他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今夏心头一紧，什么情况，看过日记？嘴上却更加嚣张。

“什么动作？哦，那个啊。”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踱步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因为在我看来，你演的那个将军，和原版的不一样，实际上就是个缺爱的小孩，表面上为了家国大义推开公主，心里比谁都渴望那一点点温暖。”

她每说一个字，傅景辰的瞳孔就收缩一分。

这些话，像刀子，精准地剖开他伪装坚硬的外壳，扎进最柔软的地方。

“就像你一样。”今夏的嘴巴完全失控了，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傅景辰，你是不是也一样？从小缺爱，所以把过世的母亲当成神一样供着，不允许任何人玷污，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跟她有半点相似？”

“你住口！”傅景辰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今夏吃痛，BUG的攻击性却更强了，“怎么，傅影帝，被我的演技折服了？想拜我为师？叫声妈来听听，我考虑一下。”

“啪——”

傅景辰不是打了她，是自己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猛地将她推开，自己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撞在了门上。

他看着今夏，那张年轻又嚣张的脸上，找不到任何属于母亲温漾的痕迹。

可她说的话，她做的事，却精准地缠绕着他最隐秘的记忆。

荒谬。

太荒谬了。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她跟自己的母亲有关系！

“出去。”傅景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拉开门，背对着她，“我不想再看见你。”

今夏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仓皇而逃，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凉的茫然。

辰宝，对不起，我是真的想，想听你叫声妈妈。

......

“喂，岚姐，出来喝酒。”

今夏的电话打过去时，舒岚正在核对她的新代言合同。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一听就知道没好事。

“又惹谁了？傅景辰还是江叙白？”

“都惹了。”今夏的声音听起来更烦躁了，“地址发你，赶紧的，你不来我就自爆黑料。”

舒岚：“……”

半小时后，在一家格调清冷的酒吧里，舒岚找到了己经喝得半醉的今夏。

她面前摆了一排颜色各异的鸡尾酒，人己经趴在了吧台上。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把酒吧买下来吗？”舒岚坐到她旁边，抽走了她手里的杯子。

“别管我！”今夏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水汽，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岚姐，我难受。”

舒岚没说话，只是给她点了一杯温水。

“他们都叫我‘小温漾’……”今夏抓着头发，心中满是委屈，“票房破亿，他们说我是小温漾。演技被夸，他们说我像温漾。我……我……”

她想说，我就是温漾！我不是谁的影子，更不是什么高仿A货！

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温漾算个屁！”她一拍桌子，把周围几桌的客人都吓了一跳，“老娘迟早把她从神坛上踹下来，让她儿子跪着喊我爸爸！”

舒岚皱了皱眉。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刺，此时却又脆弱得像只小猫的女孩。

别人都以为今夏是嚣张，是狂妄。

而舒岚，从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和痛苦。

“行了，今夏，别发疯了。”舒岚把温水推到她面前，“喝点水，清醒清醒。”

今夏不理，抢过一杯酒又要灌。

舒岚一把按住她的手，力气很大。

“今夏。”舒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异常清晰，“你听着。”

“温漾是温漾，你是今夏。”

“温漾是二十五年前的神话，是胶片里的传奇。她的表演，是教科书，是用来仰望的。”

“但你，是活生生的人。你的表演，有瑕疵，有棱角，有你今夏自己的味道。那不是模仿，那是你自己的东西。”

舒岚声音不大，却重重地敲在今夏的心上。

“我愿意签你，带你，不是因为你像谁。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舒岚凑近她，继续输出。

“所以，收起你那套自怨自艾的蠢样子。你要做的，不是活成她的影子，而是亮出你自己的光，亮到……所有人看到你，都知道你是今夏，再也想不起那个神话。”

“因为，今夏，就是今夏。不是任何人！”

今夏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舒岚，这个永远穿着高定西装、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把投资回报率挂在嘴边的女人。

原来，她是这么看自己的。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透过“温漾”的影子，看到“今夏”这个人。

酒意和委屈，在舒岚这番话里，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感动，是慰藉，也是一种跨越了二十五年的熟悉感。

今夏看着舒岚，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欣赏和笃定，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想说谢谢。

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看得起我。

可她知道，一旦开口，必然又会变成一句伤人的浑话。

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把所有的感激都压回心底。

眼眶越来越热。

最终，在情绪彻底失控前，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寂静的酒吧里。

“岚岚。”

舒岚端着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舒岚的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岚岚。

这个称呼……

己经有二十五年，业内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当年，她还只是个刚入行的小助理，跟在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身后，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

是她，笑着揉她的头，用带着宠溺的语气，叫她“我们家岚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舒岚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

她猛地转过头，避开了今夏的视线，假装去看酒保调酒。

“瞎叫什么。”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没大没小的。”

可微微泛红的眼角，还是出卖了她。

今夏看着她的侧影，心里五味杂陈。

对不起，岚岚。

我根本说不出来我是谁。

舒岚沉默了很久，才重新转过身。

她脸上的情绪己经收拾干净，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铁腕经纪人的模样。

只是，她再看向今夏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己经悄然改变了。

“行了，酒也喝了，疯也发了，该说正事了。”舒岚清了清嗓子，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下个月，有个国际品牌的全球代言人要宣了，华夏区这边，品牌方想在你和顾若星之间二选一。”

顾若星。

傅言深和顾念的女儿。

今夏的手指，捏紧了文件。

舒岚看着她脸上瞬间冷下来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抢过来玩玩？”

今夏抬起头，唇角重新勾起了那抹嚣张的弧度。

“抢过来玩？不，我只是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