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超市

给如归买了一根小孩同款的冰淇淋后，他真的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将身体的触感变成了人类。

如归的目光落在花花绿绿的外包装上，没有立刻将冰淇淋拆开。

它微微歪头，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包装纸上的成分表和热量表，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做什么研究。

“主要成分：水、白砂糖、植物油、可可粉、乳化剂、稳定剂、食用香精……”低沉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念出配料表，“热量单位：约250kcal。营养价值评估：极低。”

林景昀：……谁家吃冰淇淋是为了营养价值啊！

“你能不能首接拆开吃？别在这里分析了。”

说着，林景昀自己拆开了包装，将冰淇淋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如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冰淇淋，又抬眼看了看林景昀“凶残”的吃相。

它学着林景昀的样子，动作有些生疏地撕开包装纸，露出了里面墨绿色的冰淇淋和点缀的巧克力脆片。

然后，它做了一个让林景昀差点把嘴里冰淇淋喷出来的动作。

它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用舌头舔或者用牙齿咬，而是微微张开形状完美的薄唇。

林景昀发誓，他看到那口腔内部似乎也光滑得不像有舌头牙齿。

然后，只见如归首接将甜筒最顶端的冰淇淋球，整个含了进去。

没错，是“含”。

没有咀嚼，没有品尝。

那双黑眸平静无波，以一种非自然的、更像是某种蠕动的方式动了一下。

整个“进食”过程安静、高效、毫无人类享受美食时应有的愉悦感或狼狈感，甚至让林景昀有了一种掉san的感觉。

林景昀瞬间感觉自己手上的冰淇淋也不好吃了。

“你……”

林景昀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冰淇淋，感觉喉咙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冻住了。

“……你就这么吃冰淇淋？不嫌冻得慌？还有，你……你没有模拟味觉吗？”

他以为如归看那么多书，电影电视剧，至少说基本的味觉系统是模拟过了的，更何况上次吃披萨的时候，如归看着就很正常啊。

如归终于将那个冰淇淋球“处理”完毕，林景昀实在无法用“吃”这个字。

它这才拿起剩下的脆皮甜筒部分，这次倒是像模像样地用牙齿咬了一小口，动作和之前见到的小孩子一样，明显是它复刻出来的。

但配合刚才那一幕，只显得更加割裂和怪异。

“冰冷的甜食，非常独特的味道和体验，”如归缓缓说道，“对于你们人类来说，这的确是一种密集的刺激。”

林景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被啃得乱七八糟、正往下滴着奶油的甜筒，再看看如归手里每一口都咬得恰到好处的脆皮筒，以及对方那描述得如同恐怖小说般的“味觉体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在正常世界里啃甜筒的傻子。

本来是快快乐乐吃冰淇淋的时光，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如归用一个动作和一句话的功夫，全部破坏掉了。

总感觉把对方带出来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不过这种时候，林景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行吧，我不管你的了，反正你在外面收敛一些，不要吓到路人了。”

如归：“我说了，我是大大滴良民。”

“你不要前脚刚做了恐怖的事情，后脚又给我做搞笑的事情。”

这也太割裂了。

如归却并不认同林景昀的话，它认真解释道：“我没有做恐怖的事情，我也没有做搞笑的事情，是你自己的认知有问题。”

林景昀再次发起投降：“OKOK，我不说了。”

他就纯粹多嘴吐槽。

*

超市就在小区对面，规模不大，正是午后相对清闲的时段，人并不多。

自动门“唰”地打开，冷气混着生鲜区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林景昀熟门熟路地去推购物车，一转头，发现如归没跟上。

那位“霸总”正杵在入口处的促销堆头前，对着垒成金字塔状的商品陷入沉思。

那专注而略带审视的眼神，不像在看打折商品，倒像是在研究某种文明的图腾柱。

“走了，”林景昀赶紧把车推过去，压低声音，“别站这儿当门神。”

如归这才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林景昀推着的购物车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种金属框架结构，承重能力和移动效率尚可，但转向系统过于原始，存在优化空间。”

它评价得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什么专家呢。

林景昀：“它就是辆购物车，能装东西能推走就行了……”

这个怪物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啊，要是购物车上都安装了涡轮增压，那是不是打算在超市里飙车啊。

林景昀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只手推着车，一只手拉住了如归的手臂，拽着他往里走：“跟紧点，别走丢了。”

如归还算顺从，没有在这种时候唱反调，站在了林景昀的身边，跟着他一起进入了超市。

*

林景昀一边朝着往蔬果区走，一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如归的反应。

只见这位神仙正以一种极其标准的仿佛在巡视自家产业的姿态缓步走着，锐利的目光扫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专注审视的眼神，不像在购物，倒像是在进行某种商业风险评估或者敌情侦查。

看来是真的角色扮演上瘾了，真当自己是霸总了？

哪怕穿着不符合身体的衣服，如归选择的这一外表也分外瞩目，一路上经过其他顾客时，大多数人都会回头多看如归几眼。

林景昀：失策了。

一开始想着只要不是自己的脸就行，现在想想，明星和普通人还是差距很大，走在人群里怎么看都是耀眼的。

不过现在都己经在外面了，不可能再让如归进行变化了。

所以现在速战速决比较好。

林景昀快速地挑选好了需要的蔬果，然后拉着如归又去了生鲜肉品区，冰箱空空如也，急需补充。

当路过冷气森森的生鲜肉品区时，如归的脚步顿住了。

它停在一排悬挂着的、新鲜红润的猪肋排前，目光沉沉。

林景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哥，这、这就是普通的猪肉……”

虽然如归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吃过生肉，但是谁知道它能不能吃？

如归缓缓转过头，口罩上方的眼睛看向他，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低沉的声音在冰柜的嗡鸣中响起：“脂肪分布均匀，肌肉纹理清晰，色泽符合新鲜标准。”

大哥，你怎么又分析上了。

你有这个爱好我看你之后完全可以找个研究所的班上得了。

林景昀长叹一口气，心里面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如归没有露出要吃生肉的倾向就是好事。

它爱怎么分析怎么分析吧。

林景昀现在只想要速战速决，赶紧买完东西回去了。

“就买这些？”如归的目光快速地在生鲜区扫了一圈，“为什么不全买了？”

听到对方说出来的话，林景昀感觉这都算冲击力比较小的了，他面无表情地拉住了如归的手，也没有忘记吐槽：“你觉得我很有钱吗？”

如归被他拉着走，倒也没反抗，只是语气带着点不解：“根据《霸道总裁的契约娇妻》第十七章，男主角会为女主角清空整个超市的生鲜区以彰显财力，我的行为模式不符合剧情逻辑？”

林景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上柜台。

他回头，看着如归那张在超市惨白灯光下依旧很有气质的霸总模样，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你上网到底在学什么东西啊！！！

*

买完生鲜，林景昀便带着如归去了此行的最后目的地。

日用品区的洗发水。

他停在熟悉的牌子前，习惯性伸手去拿那款柠檬味洗发水。

指尖还没碰到瓶身，旁边一只触感冰凉的手更快一步，精准地拿起了旁边一款包装极其浮夸、印着巨大玫瑰和鎏金字体、写着“奢华滋养，焕活发芯，邂逅你的灵魂香气”的洗发水。

林景昀：“……”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手的主人。

如归正拿着那瓶玫瑰鎏金洗发水，口罩上方的眼睛专注地审视着瓶身上每一个华丽的图案和煽情的广告词。

“你拿那个干嘛？”林景昀有种不祥的预感，声音都虚了。

如归没理会他，反而将瓶子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口罩上，似乎在嗅闻。

几秒后，它才缓缓开口：“买这个。”

林景昀：……

“为什么？”

相较于朴实的柠檬，这种玫瑰的洗发水，对于林景昀来说实在是过于“外向”了一些。

当然，价格也明显贵了不少。

如归：“味道比家里的好闻，没有那么刺鼻。”

作为诡异生物的如归，并不怎么喜欢柠檬的味道。

这也是它要让林景昀买新洗发水的原因。

如果不是打不过你，真的很想要用柠檬给你腌入味来。

林景昀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却还是默默地忍受了如归的选择，让它把洗发水放到了购物车里。

没办法，武力压制，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你为什么非要这个？”林景昀不敢拒绝可是敢吐槽，“你还需要洗头吗？”

如归：“我不需要，但是我不喜欢你身上是柠檬的味道。”

说着，如归又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沐浴露，提出自己的要求：“沐浴露也买玫瑰味的。”

林景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