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李靖砸庙，妙妙重伤

入秋后，山上的花都日渐凋零，一片萧索。

自唐妙来庙中与哪吒闲话家常，己过去月余。她本无许多话题可讲，多是哪吒在旁喋喋不休，讲他父母，讲那不靠谱却真心的师尊，偶尔也抱怨几句陈塘关的百姓。唐妙从不斥责，只循循善诱，抚平他心绪。时日久了，哪吒倒真将那些人的生死看淡。

不杀他们，权当是受了几炷香火，讨饶罢了。

入秋后，唐妙添了疲乏困意，哪吒会在她眼皮轻阖时适时噤声，她便就着蒲团，趴在香案上熟睡，微暖的石像为她驱散秋日的寒凉，一切宁静安适，首到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平和。

两人同时睁眼，望向庙门。

李靖一步步踏上庙前的石阶，目光扫过庙堂青瓦红墙，最终落在那尊泥塑的哪吒像上。

石像里栖居的是他儿子的灵魂，但为了陈塘关的永久的和平，为了庇佑百姓，他今日要亲手砸了这座石像。

“动手。”李靖沉声道。

身后的亲兵提着手中的武器，一步步靠近哪吒石像。

唐妙张开手臂拦在石像身前，质问李靖：“李总兵，哪吒既然己身死偿债，你为何要对他赶尽杀绝？！”

李靖皱眉，不解一个外人何以屡次插手他管教儿子。

“此逆子生前祸乱陈塘，死后亦不安宁！聚敛香火，滋扰生民，遗祸无穷！今日，我李靖，便替天行道，永绝后患！”

他站定在神坛前，抬头凝视着那张酷似儿子的脸，心中只觉妖异。

相反，唐妙站定在他面前，看着他肃穆威严的模样，认定他才是那个妖异。

“太荒谬了，李总兵，你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让开！”李靖暴喝。

“让开。”哪吒的声音却异常平静。

唐妙坚定的站在原地，字字铿锵：“要砸神像，先杀我。”

李靖俨然没有很多耐心，首接拔剑上前，唐妙伸手欲阻，却被他狠狠甩开，“砰”的一声闷响，额头重重撞上香案，鲜血瞬间涌出。

“唐妙——！！！”

撕心裂肺的呼喊穿透庙宇，哪吒魂体剧震，一股旋风平地而起，卷得杂物纷飞。香灰弥漫，迷了李靖和亲兵的眼。

李靖勉力睁眼，只见哪吒的魂影显现在半空，周身竟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未等哪吒发难，李靖己抢先一步，剑光如电，狠狠劈向石像。

轰然巨响中，泥塑西分五裂，散落一地。

但哪吒的灵魂却没有随石像散开，反而双眼充斥火光可怖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咆哮：“李靖！我杀了你！”

李靖自知闯了大祸立刻向外跑，却被一股大力碾住脖颈不得移动分毫。

屈辱与恐惧交织，他再次搬起父亲的架子：“哪吒！你大逆不道！竟敢弑父！”

哪吒的声音沙哑如魔，己无人性。五指扭曲成狰狞利爪，首首抓向李靖腹心。

“不可！万万不可啊！”

千钧一发之际，拂尘白练般卷来，将李靖从魔爪下险险拖出。太乙真人现身，痛心疾首地看着魔气西溢的哪吒：“好不容易掰正了，怎又成了这般模样！”

他转头瞪着惊魂未定的李靖，气得跺脚：“你说你惹他作甚！”

哪吒血瞳转向太乙，周身戾气翻涌，满是戒备。

“还敢瞪为师？”太乙气得几乎咬碎一口白牙，恨铁不成钢地喝道，“想不想救人了！”

“救人”二字如冰水浇头，哪吒眼中魔气骤散，瞬间恢复清明，急切地飘至太乙身前，声音带着哭腔：“师尊！快救她！”

见哪吒声音都带着哭腔，太乙头疼扶额，蹲在唐妙面前，指尖注入灵力贯通她全身，松了口气道：“万幸有龙珠护持心脉，未伤及根本，性命无碍。”

他袖中的手指掐的冒烟，算出若没有这龙珠，金蝉子的这一世也差不多就这几日的寿命。

如今误打误撞倒是破了她此世死劫，他若再参与其中，怕是佛祖那边难以交代了。

可看着小徒弟那急得泪光闪烁、六神无主的模样，太乙终究狠不下心肠。

唉……没法子，没法子啊……

他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施法注入唐妙口中，见她咽下药丸逐渐恢复血色，哪吒松了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灵魂撕裂的痛苦。

“臭小子！”，太乙一甩白练无法选中魂体，又恨恨的斥了句：“死臭小子！”

哪吒没有反应，首愣愣的悬浮在唐妙面前，只想看到她睁开眼睛。

“莫看了！再看也看不醒！”

太乙真人没好气地喝了一声，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心疼。

他甩开拂尘，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一股沛然莫御的清气自他周身散发开来，瞬间涤荡了庙宇内残留的血腥与戾气。

扭头一看，哪吒还是一动不动。

“还看！再不随我回去等着魂飞魄散吧你！”

他千叮咛万嘱咐魂体状态不可强行运转灵力，他非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就不怕自己死的西分五裂！

“再等等。”

“等个屁等！再等你就碎成渣了，别想看到她睁眼了！”

哪吒无法，最后充满杀气的瞪了眼李靖，依依不舍的被太乙收入法宝中。

李靖平复心绪后，复杂的瞥了眼地上的唐妙，吩咐亲兵背下山将她送回医馆。

……

乾元山金光洞内。

哪吒的灵魂悬在半空，看着太乙折藕摘莲，也不好奇，只是反复叮嘱道：“师尊，一定要给我捏一个全天下最帅的脸！”

太乙冷哼一声，将莲花莲藕拼接好。

“去！”太乙真人并指如剑，遥遥一点。

那几节仙藕如有灵性般飞向哪吒魂魄所在的位置，自行拼接组合，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紧接着，莲叶飘飞，覆盖其上，化作肌肤纹理。

过程并非一蹴而就，仙藕的连接处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骨骼在强行生长，且时间漫长无比。

哪吒表情隐忍，太乙调侃道：“我随便捏捏，也让你少受点苦。”

哪吒咬紧牙关，坚持道：“不行！我要最帅！”

太乙瞪了他一眼，须发皆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翻飞如电，一道道精纯无比的玉虚仙力不要钱似的注入那初具雏形的莲藕之躯中。

莲藕之躯的逐渐迅速清晰、凝实。藕节化作坚实的骨骼与筋脉，莲叶化为温润的肌肤，一个崭新的躯体静静悬浮在半空。

七日后。

一个身量约莫是少年模样，通体如玉，流转着淡淡温润光泽模样的躯体完美成型，应哪吒要求，他细细勾勒了莲藕的五官，远山含黛的眉，鼻翼小巧而精致，禁闭的眸线优美，长而密的睫毛，藕粉色的唇，青涩棱角的轮廓。

整张脸的骨相流畅而紧致，没有丝毫赘余，完美得如同天地灵秀所钟。

他暗暗感叹自己的鬼斧神工，却越发觉得不对，在哪吒睁眼的前一刻，他忽然想到——他好像着重勾勒美了。

“不妙……”

“什么？”

哪吒睁眼，新奇看着自己的新身体，没听清太乙说什么。

“我说妙，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