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士 我在看你

孙悟空猛地掀开眼，扯了扯嘴角，歪头蹭了蹭三妙红润的耳廓，斜眼看着出声之人。

“你居然看不出来吗……”

他也故作停顿，轻笑了声，云淡风轻的唤他：

“文殊菩萨。”

“噗——咳咳咳！”

猪八戒一口蹄髈肉渣混着油沫子，天女散花般喷了满桌。

“啥玩意儿？文…文殊菩萨？！”

绿豆眼瞪得溜圆，油光锃亮的胖手指着文清，抖得像抽了筋。

文殊朝他瞥去一眼，他猛地一缩脖子，油腻腻的爪子无措地在衣服上乱蹭。

“孙悟空……”

被点破的“文清”公子冷笑了声，周身空间猛地扭曲。

万丈青色琉璃佛光冲天而起，纯净、浩大，带着洞穿一切虚妄的锐利。

他身上文士青衫寸寸崩散，化作流光溢彩的青色天衣，金色批帛自然舞动，左手书卷金芒爆闪，化作一柄缠绕着智慧光焰，锋芒逼人的金刚慧剑。

文殊菩萨无上庄严本相。

猪八戒和沙悟净噗通一下跪下，双手合十看向另外两位，却见对方并无甚反应，一个淡淡的目光落在三妙身上，一个剑眉往死里紧蹙瞪着孙悟空。

文殊看向二人，挑了挑眉。

“二位尊者，收收心了。”

武烈冷哼一声，他身下坚固的木椅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碾成齑粉。

一股原始霸烈，如同太古凶兽苏醒般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武烈身上的暗金劲装上忽然像有生命一样长出了金光流转的纹路，外露的胸膛肌肉虬结如同精钢浇筑，眉宇间凝聚着无边怒目威势。

那位始终悲悯平和，仿佛置身事外的“观云”公子，缓缓放下了手中布满蛛网裂痕的茶杯。

眉心一点红痕悄然浮现，随即温润的眉眼无声无息的自然蜕变为一张三妙熟悉的无相真容。

空气凝固如铅，莲台佛光流转，将这片空间彻底化为神佛的领域。

猪八戒垂着头，哆嗦的偷瞄孙悟空，见他还在紧抱着三妙，二人都不为所动，虚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沙悟净刚加入队伍就见了这种场面，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再和猪八戒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步擦汗埋头。

三妙看不见孙悟空周身被佛光冲击出的的护体罡气，但这两人看得见。

猪八戒小声阿弥陀佛了句，心中暗道坑死老猪了。

观音大士纹丝不动，脚下的莲台隐秘流转，孙悟空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吱”声。

但他牙关紧咬，腰背挺得笔首，垂眸盯着三妙的耳垂，低声：

“师傅，菩萨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风暴的中心，三妙“看”着那三尊高不可攀、却又各怀鬼胎的菩萨法相，指尖在宽袖下，悄然掐紧。

三妙推了推孙悟空，意外的是他这次顺从的放了手。

三妙转身，恭敬垂首，对三圣双手合十。

她似乎每次都这样。

——恭敬的离经叛道。

“我有一问，可否请尊者答疑？”

她跳针对她的问题，反而向尊神提问。

文殊轻笑了声，深不见底的双瞳尽显浩瀚智慧，他微微低头，温和出声：

“可问。”

“我佛以何渡众生？”

智慧之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将视线递给左侧沉默的白衣大士。

三妙的视线也随着落在大士身上。

他们又对视了。

大士淡笑，悲悯的目光一成不变，回答她：

“以慈悲之心。”

他回答的简略又刻板，甚至有几分草率，似只为顺着她的话去回答这个问题。

三妙笑了笑。

“尊者自然是以慈悲之心，但我佛是以博爱之心。”

“博爱？”

普贤皱眉，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有种不祥的怪异感。

果然，下一刻，她微微侧首，目光穿透薄薄的红纱，落在身后三道佛威，脸色苍白却执着看向他的孙悟空身上。

“他也是众生中一人。”

【孙悟空崩坏值下降5%，现崩坏值13%】

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席卷整个莲台佛境。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佛号，并非出自任何一位菩萨之口，而是由整个莲台地基共鸣发出，随即地动山摇，三妙脚下不稳，孙悟空立即要上前，脚下却似扎根般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三妙跌倒在地。

汗水浸湿孙悟空额前的鬓发，金箍棒向地面狠狠一震，莲台碎裂，他立刻走到三妙身边蹲下身将她温柔扶起，随即目光阴狠的盯着三圣。

猪八戒和沙悟净首接吓瘫在地，连“阿弥陀佛”都忘了念，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师傅疯了！她真的疯了！当着三位菩萨的面说爱那猴子？！

所有人中，只有文殊情绪不变，反而饶有趣味的盯着她。

三妙转头，目光定定落在看似泰然自若的白衣大士身上，只见他双眸平静，眉心一点朱砂红痕骤然亮得刺目。

红纱下，她唇角似乎勾起一丝难辨的弧度。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

“您之慈悲心，法相深重。”

大士没有立即回应三妙，只是静静地俯视她，仿佛要从她单薄的身影和那层红纱之后，看透她灵魂的底色。

猪八戒和沙悟净彻底趴在了地上，连偷瞄的勇气都丧失殆尽，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对神佛威严最本能的恐惧。

文殊抬手轻轻一压，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抚平了空间的躁动。

文殊看向观音：

“大士，你看此‘心’，可算佛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观音大士。

观音菩萨眉心的红痕光芒渐敛，恢复成一点温润的朱砂。

他眼中的波澜似乎也平息下去，重新变得深邃而悲悯。

她忽略了三妙最后的冒犯之语，也没有理会文殊，反而道：

“你言‘博爱’，以他为众生之一，欲求包容，然博爱即私心，私心困法身。”

几不可察的停顿，藏在了空灵的瞳孔之下。

“你眼中众生，可还有他人？”

那双漂亮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像是灵动的呼吸。

她轻声落下，祂的心脏再一次久违的跳动了。

“大士，我在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