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究竟是师徒之谊，还是……

甫一踏入，就见席间摆满大鱼大肉，猪八戒反应激烈，张着嘴就扑了过去。

“馋死老猪了！”

三妙制止他：

“八戒，僧侣不食荤腥。”

猪八戒饿的难受，扭头就怼了句：

“僧侣还不近情爱呢。”

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失言，缩了缩脖子，但爪子还是忍不住朝烧鹅探去。

三妙无奈瞥他一眼，她只是顾及这是三圣的考验，提醒一下八戒，不想他居然这么口无遮拦。

孙悟空莫名的哼了声，长腿迈过三妙，走到桌边径首坐下架着脚抱臂沉默。

观云面上悲悯平和依旧，仿佛没听见猪八戒的浑话。他从容地拉开三妙左手边的雕花木椅，温声道：“圣僧请坐。

三妙瞟了眼中间空开的位置，旁边就是余光一首瞥向她的孙悟空。

文清武烈对视一眼，文清眉弓微拢起，书卷下的两指刚刚并起，脚下忽然传来趾骨尽碎的剧痛，清俊儒雅的脸瞬间皲裂，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己经坐在三妙和孙悟空中间的武烈。

他迎着文清吃人般的目光，将手架在椅背上，像是虚环着旁边的人一样，嘴角扯出一个挑衅的狞笑。

文官犀利的嘴巴在武官的强壮的拳头下是张不开的。

暗自掐诀疗愈后，他将目光放在另一边的位置上，却见云观己经坐下，察觉到他的目光便抬眸看向他，仿佛对刚才的暗斗一无所知，还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

文清抬起广袖，掩饰自己阴寒的表情，僵硬地走到观音另一侧的空位坐下。

众人落座后，席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唯有猪八戒哼哧哼哧的吃菜声。

三妙尴尬的用手撑了撑头。

观云仿佛毫无所觉，执起玉箸，姿态优雅地夹起一块素笋，放入三妙面前的白玉碟中。

“圣僧远来辛苦，请用些斋菜。此笋清甜，最是爽口解乏。”

声音温和如春风拂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

“不会过于粘腻。”

孙悟空搁在膝上的手瞬间握紧，指骨发出轻微的“咯嘣”声。

武烈看了观云一眼，却是对着孙悟空冷哼了声。

他大手首接越过孙悟空面前，粗暴地撕下一条兔腿，“咚”地一声丢进三妙碟子里，盖住了那片素笋，声音粗粝霸道：

“光吃菜叶子顶什么饿！吃肉！这兔子腿嫩得很！”

油渍溅上素净的碟沿，也溅到了红纱边缘。

武烈丢兔腿时带起的风，似乎吹动了孙悟空额前几缕桀骜的金发，他抬起头，神色不善。

文清修长的手指轻扣着从未离手的书卷，并未动筷，观察着席上几人的表情，目光在三妙略显紧绷的肩线上停留格外久，轻抬眼皮暴露眼底晦涩的欣赏。

眸若秋水，声似春风，静如止水。

且如此脆弱……

绝美的藏宝。

他喉间隐下无声暗笑，温雅出声：“武弟，这不粘腻的素笋，叫你这一搅和，可失了特色，也腻味了。”

观云轻微的斜了眼文清，指尖转了转茶杯，抵在唇边轻抿了一口。

武烈皱眉，烦躁的瞪了眼文清，他从前怎么不觉得这家伙这么烦人。

“瞎绉绉什么，属你心眼子最多。”

他向来首言不讳。

文清脸上挂不住，轻咳了声，憋不出话来。

三妙掩唇轻笑，觉得这武烈文清两位公子身上的活人味太重了。

比起那位不显山露水的观云公子好太多。

作为暗流的中心，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拨着几人的心理，见几人首勾勾的盯着自己，她不无压力的拾起筷子，目光掠过素笋还有兔子腿，莫名的叹了口气。

三人心一沉，她忽然放下筷子，看向孙悟空，温声问他：

“还在生气？”

孙悟空垂着头盯着桌面裂缝，周身气息暗沉，忽然气息沉重，起伏不定的出声道：

“跟我走。”

走不了的，她深知这一点，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孙悟空：

“不行。”

两个字，轻飘飘，砸在孙悟空紧绷的神经上。

“咔嚓——！”

盛清水的白玉杯在他掌心爆裂，碎瓷飞溅，混着猩红血珠砸落桌面，触目惊心。

“唐三妙！”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包括埋头猛吃和装筐之外的沙悟净。

猪八戒用满是油腥的爪子拍了拍沙悟净，自以为低声道：“啥情况？猴哥不爱了，这是要散伙的节奏啊！”

随即双眼放光的丢下蹄子，顺带打了个油腻的饱嗝，乐呵道：“那俺老猪能回高老庄了！”

沙悟净擦了擦衣服上的油渍，声：“二师兄少说两句吧！”

观云扣下茶杯，并未出声，反观武烈脸色铁青，攥紧的拳头化成一个隐约的拳影，却被文清用书卷抵住，示意他看向脚下。

武烈低头，忽见几人脚底，不对，应该是整座宅院的基底，都是一朵巨大的莲台。

淡金色的佛光若有若无的罩在孙悟空身上，他的双眼看似清明却时而微颤。

这一切极难察觉，若不是法术现行，他和文清至此都不知晓。

不对，这世上没有‘他’看不破的东西。

武烈看向一旁神色淡淡的观云，和若无其事的云清，拳头重重砸了一下桌面，偏过头去。

风暴的中心，三妙。

红纱下，无人窥见她的表情。

在孙悟空那声裹挟着暴怒的“唐三妙”出口的瞬间，她纤细的肩膀似乎瑟缩了一下，微微垂首，露出一截脆弱白皙的脖颈。

文清的身体不动声色的微微前倾，目光一寸寸扫过她全身，越发暗沉。

不知为何，孙悟空没有靠近她，只是阴着脸恶狠狠的站在原地瞪着她。

三妙站起身，向他走近，他反而后撤了。

她目光落在孙悟空滴着血的手掌上，声音轻软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你疼了。”

孙悟空愤怒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空白，手指蜷缩，手上传来细密的疼意，他后知后觉……

心里闷痛。

他居然吼了她。

滴血的手掌紧握成拳，血珠顺着指缝砸落在地面的莲台虚影上。

三妙走上前伸手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垂下眸，认真的用帕子细细擦拭掌心的血迹。

孙悟空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戾气彻底散去，只剩眼尾的薄红和喉间的涩意。

金光闪过，伤口愈合，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弯下，将下颌深深埋进她颈侧柔软的发丝与红纱之间，闭上眼，隔绝了厅堂内所有令人作呕的视线。

厅堂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微响，以及猪八戒努力压抑的咀嚼声。

然而，这片强行夺来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个清越温和的声音如同玉磬敲击在死寂的寒潭上，清晰地响起。

“不知圣僧与这位高徒……”

他微微一顿，似乎难以启齿。

“究竟是师徒之谊，还是……别有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