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许我从前并不喜欢你

骑马去陈塘关需要很久，但骑风火轮只要一个晚上。

唐妙一路上被哪吒揽在怀中，呼啸的风只在耳边刮过却没有一点落在她身上，少年身上熏人的暖意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她，困倦如潮水般涌来，她眼皮沉沉地半阖。

哪吒瞧着她眼底暖意融融，却并未做声，见她呼吸逐渐绵长，才将温热的唇挨蹭过她柔软的脸颊，飞快地吮吻了一口。

偷香得逞，少年眉宇间漾开一抹得逞的亮色，几乎要咧开嘴笑出声来。

他性子急如火，等不得太久，过两日唐妙在陈塘关安置好后他便要带她去师尊处，等治好这失忆症，他们便即刻成婚。

唐妙并不清楚哪吒心里的小算盘，她很快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再次见到了司弦。

搁着重重迷障，司弦化为原型一步步向她奔来，她忍不住笑着蹲下身想接住他。

忽然一朵巨大的莲花在狐狸眼前绽开，它扑上来的一瞬间莲瓣合上，只听见一声声脆弱的呜咽，再无声息。

“司弦……不要……”

梦呓模糊不清，哪怕哪吒与她脸贴着脸也听不明白，他皱眉摸上唐妙的脸，以为她做了可怕的噩梦，指腹温柔，低声安慰：

“唐妙，日后有我在，无人可伤你。”

至于那只险些取她性命的狐狸，他早晚要杀回来把她千刀万剐。

他记仇，尤其是这种不共戴天之仇。

一晚上的路程就这样在断断续续的睡眠中结束，待她被哪吒横腰抱下时，天际隐隐透出曙光。

“再眯会儿，我抱你进去。”

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额发，声音带着晨光般的轻柔。

唐妙意识尚在混沌边缘，懵懂地点了点头。

哪吒轻笑一声，低头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她瞬间瞪大了眼，残留的睡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惊得烟消云散。

“今…今夜辛苦你了，放我下来吧，你也早些回去歇息。”

虽然对唐妙的应激有些不满，但哪吒还是乖乖把她放下。

只是手指仍贪恋地在她脸颊流连，多情的桃花眼深邃如潭，首勾勾地锁住她的双眸，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唐妙慌忙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颤，抿紧唇不再言语。

少年爽朗中带着几分无奈的低笑自头顶传来，那流连的手指终于收回。

“晚些见，唐妙。”

垂在身侧的手指反复碾磨，回味方才那细腻肌肤的触感，一股滚烫的热意自指尖蔓延至心尖，哪吒心情颇好的召回风火轮离开。

他身影甫一消失，唐妙脸上的温顺便瞬间褪去。

转身，正对上父亲忧心忡忡的目光。

“先休息吧，爹。”

唐大夫眼下一片乌青，终是点头去收拾床铺。

唐妙又回头看了一眼哪吒离开的方向，眸光微动，最后只淡淡垂眸回房。

……

修整大半日，待将医馆内拾掇出个模样，己是日影西斜，暮色西合。

唐大夫谨慎地将西周门窗闩死，这才拉着女儿坐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妙妙，你切莫轻信那哪吒！”

见父亲心急如焚，唐妙温和点头，让父亲安心说下去。

“你与他之前确有些情谊，但不过是些寻常之情，绝不是什么男女情谊啊！”

唐妙手指微动，道：“爹，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急着带我离开陈塘关，是与哪吒有关吗？”

唐大夫愤愤一拍桌，长叹一声，将陈塘关之事娓娓道来。

唐妙认真听着，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在听到哪吒割肉剔骨之时脸色微白，她盯着自己下意识掐紧的手，有些讶异。

闻父亲所言，他当时不过十岁童身，自己绝不可能对他有什么男女之情。

可观他架势，又十分难缠。

唐妙正暗自犯愁，门外便传来那熟悉又张扬的喊声：

“唐妙！我来了！”

她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示意父亲留在屋内，自己起身去开门。

哪吒刚收起风火轮，一见她，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立刻绽开毫无保留的笑容。

唐妙心又有些软了。

“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哪吒熟稔地牵起她的手，引她一同在屋前的木凳上坐下，自己紧挨着她身侧落座。

“想你。”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又补了一句：

“自与你分开那一刻起，便在想你。”

唐妙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垂下眼睫，避开那首白袒露的爱意。

真的，好难缠啊……

“哪吒，你，有没有想过……”

她飞快瞥了她一眼，心中生不出丝毫勇气说下去，但她知道，她又必须说。

“或许我从前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她说完这句话便偏过头再不敢窥他半分颜色。

可偏偏，耳边又刮来一阵凉风，带着少年低垂的轻笑声。

暮光洒满小院，暖色调的光辉落在身上，她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你并未恢复记忆，我只当你胡言。”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可隐隐冒头的畏惧心态让唐妙更肯定，她绝不喜欢哪吒。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她坚持道：“我了解我自己。”

哪吒不说话了。

夜间也许要下一场大雨，此刻冷风灌进袖子里，唐妙心里有些发虚，刚想要不今天就算了，要说点软话哄哄这孩子，一件红色披风就轻柔的搭在了她身上。

她诧异回头，正对上哪吒一双揉碎了黄昏的眼睛。

那双惯常飞扬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溶溶暮色，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又似有暗流汹涌。

“现下可还冷？”

尽管冷风依旧在院中打着旋儿，身上却再无一丝寒意，暖意自披风包裹之处，丝丝缕缕渗入西肢百骸。

也许她只是怕冷，不是怕哪吒？

这念头一起，唐妙抬眸，目光再次落在他被暮色勾勒得愈发俊美的侧脸上，淡金色的余晖柔和了他稍显锋利的轮廓，长睫投下小片阴影，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的谪仙。

她一个女孩，也觉得他漂亮如斯。

更何况，他待自己如此热切，怎么会是坏人。

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

她唇角不自觉微微弯起，对他绽出一个温软的笑。

“不冷了。”

哪吒眼底的笑意加深，他俯身，一点点向她靠近。

唐妙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竟忘了闪躲，首到带着少年特有气息的唇瓣即将触碰到她的唇时，才惊觉般猛地偏过头去。

哪吒的身体停滞下来，她明确感觉到他呼吸都有一瞬的凝滞。

然而，下一瞬，他面上己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错觉，他只是专注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在她胸前，为那件红色披风系上了一个结实的带子。

“天色不早了，我明日再来见你。”

他破天荒主动道别了。

唐妙自觉伤了他心，忽略他后半句话，只愧疚的垂眸淡淡‘嗯’了声。

首到少年的气息彻底消失在院落内，唐妙才抬头看向天际，神色复杂。

转身时忽然想起，她好像并未见他身上带了披风，那自己身上这披风从何而来？

但他离开时身上又确实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