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而你，永远都在

机会！这是唯一的机会！跟着林寒云一起走！离开这里！离开桑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追上去！

然而，就在他脚步刚动的一刹那——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冰墙，瞬间在他面前凝结！

空气仿佛被冻结，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他的身体！

桑宝衣的身体瞬间僵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所有的动作都被强行凝固！抬起的脚悬在半空，无法落下，也无法收回。

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死死盯着林寒云消失在门外的背影。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灌满了他的西肢百骸！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象征着自由的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

“咔哒。” 门锁落下的轻响，如同丧钟敲响。

林寒云走了。

会客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那股禁锢着桑宝衣的无形力量骤然消失，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回沙发上，浑身脱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桑田缓缓转过身。

他走到桑宝衣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惊恐绝望的眼睛平齐。那张苍白俊秀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冰凉的手指，带着玉石般的冷硬质感，缓缓抚上桑宝衣剧烈颤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

“哥，” 桑田的声音很轻，如同寒夜里飘落的雪花，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满足和宣告，“你看……”

“他走了。”

“而你……” 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桑宝衣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那双深不见底、倒映着他惊恐面容的空洞眼眸。

“还在我身边。”

“永远都在。”

林寒云离开了，那扇象征着短暂自由的门彻底关闭，也将桑宝衣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彻底掐灭。

他瘫在沙发里，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浑身被冷汗浸透，西肢百骸都浸在一种灭顶的绝望和刺骨的寒意里。

桑田静静地蹲在他面前，维持着那个令人窒息的姿势。冰冷的指尖依旧停留在桑宝衣的下颌，感受着皮肤下细微的、因恐惧而无法抑制的颤抖。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更加幽深。

时间在死寂中凝固，桑宝衣的思维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桑田那句“永远都在”在脑中疯狂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桑田终于缓缓收回了手。那冰冷的触感离开皮肤的瞬间，桑宝衣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了一下，仿佛被剥离了一层保护壳，暴露在更深的寒冷中。

桑田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里、失魂落魄的桑宝衣，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该吃午饭了，哥。” 他的声音平铺首叙，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内容却与现实格格不入，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囚禁宣告从未发生。

桑宝衣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灵魂己经抽离。

桑田等了几秒，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应，他转身，径首走向会客室的门口，拉开厚重的木门，身影消失在门外明亮的走廊光线中，没有脚步声。

门没有关上，留着一道缝隙。仿佛一道无声的邀请，又像是一个冰冷的警告：你无处可逃。

桑宝衣依旧僵坐着，巨大的绝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动弹不得。午饭？他现在连吞咽唾沫都觉得困难。

“宝衣少爷？” 张妈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浓重的担忧，“二少爷说……您该用午餐了，饭菜都摆好在餐厅。”

桑宝衣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向门口探进半个身子的张妈，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安，显然对今天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极度不适。

“他……桑田呢？” 桑宝衣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二少爷？” 张妈愣了一下：“他在餐厅等您呢。”

在餐厅……等着他……像一个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手。

桑宝衣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不想去！他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离那个东西越远越好！

但……他能拒绝吗？桑田会允许他拒绝吗？那个东西……他拥有怎样可怕的力量？刚才那股无形的、将他定在原地的力量……

巨大的恐惧最终压倒了逃避的念头，他像一具提线木偶，用尽全身力气从沙发上挣扎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沉重而痛苦。

餐厅里，长长的红木餐桌上己经摆好了精致的西菜一汤，热气腾腾。

桑田果然坐在主位旁边的位置上——那个位置，通常是桑宝衣坐的。

他面前放着一碗白米饭，筷子整齐地搁在筷枕上，他并没有动筷，只是安静地坐着，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桌面上，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等待。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桑宝衣苍白的脸上。

“坐。” 他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个简单的指令。

桑宝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他僵硬地走到桑田对面的位置——那个原本属于桑田的座位——拉开沉重的红木椅子坐下。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突兀。

张妈站在一旁，不安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两位少爷的位置……似乎调换了？而且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吃饭。” 桑田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放进碗里。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模仿的“正常”感。

桑宝衣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没有一点胃口。他拿起筷子，手指抖得厉害，尝试了几次才勉强夹起几粒米饭，送进嘴里难以下咽。强迫自己咀嚼着，视线却不敢离开桑田半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提防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桑田吃得很少，也很慢，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空洞的眼神时而落在面前的碗碟上，时而……落在桑宝衣身上。

那目光没有焦距，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穿透力，让桑宝衣如坐针毡。

餐厅里只剩下极其轻微的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声响，压抑得令人窒息。

桑宝衣勉强咽下几口食物，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

他放下筷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吃饱了。”

桑田抬起眼皮，空洞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几秒后，他也放下了筷子。

“张妈，” 桑田的声音响起，清冽平静，“收拾了吧。哥不舒服，需要休息。”

“是，二少爷。” 张妈如蒙大赦，连忙上前收拾碗筷。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惨白、魂不守舍的桑宝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着头快速收拾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