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协议作废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会客室里凝滞的空气，也狠狠砸在桑宝衣紧绷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桑田苍白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林寒云，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

但桑宝衣却从那平静的表象下，嗅到了冰冷刺骨的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林寒云显然也没料到桑田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会首接点破。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愕然和警惕。

迅速调整好表情，目光迎向桑田，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和客套：“是桑田学弟啊。没什么，只是一点私事，和桑先生沟通一下。”

他巧妙地避开了“协议”这个敏感词，同时再次强调了“桑先生”这个疏远的称呼。

“私事？” 桑田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丝非人的僵硬感，空洞的眼神在林寒云和桑宝衣之间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桑宝衣那张因恐惧而血色尽失的脸上。

“哥的私事，就是我的事。”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

桑宝衣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想开口让桑田离开，喉咙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

林寒云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桑田的态度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令人极其不适的压力。眼前这个桑家名义上的“二少爷”，他之前在学校也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存在感很低的学霸。

但此刻，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空洞、却又带着一种诡异掌控感的气息，与记忆中的形象判若两人。

尤其是他那句“哥的私事就是我的事”，透出的占有欲强烈到令人窒息。

林寒云压下心头的不适，决定首接面对这个突然介入的变数。

将目光重新投向桑宝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坚持：“桑先生，我刚才的提议，希望您能认真考虑。那份协议中不合理的部分必须修改，这是我今天来的唯一目的。如果您同意，我们可以现在就拟定一份补充协议，明确新的还款方式和义务范围。如果您不同意……”

他顿了顿，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然：“那么，很抱歉，我只能寻求法律途径来解除这份实质上侵犯我人身自由的契约。即使这需要付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法律途径？” 桑田忽然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疑惑。

他空洞的眼神再次转向林寒云，像是在打量一件新奇的事物：“林学长，”

“你觉得……法律能约束什么？”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空气，

这句话问得极其突兀，甚至带着点哲学般的意味，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现实感。林寒云被他问得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桑田的目光却己经从他身上移开，重新落回桑宝衣身上，他向前迈了一步，没有脚步声，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压迫感却瞬间逼近。

桑宝衣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缩去，脊背紧紧贴在沙发靠背上，避无可避。

桑田俯下身，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凑近桑宝衣，近得能看清他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和瞳孔中清晰的恐惧倒影。

冰凉的、带着淡淡皂角气息的吐息拂过桑宝衣的耳廓。

“哥，”

桑田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告诉他。”

“告诉他……”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又像是冰冷的命令：“这份协议，作废了。”

桑宝衣猛地一颤！作废？桑田让他作废协议？为什么？他是在帮自己摆脱林寒云这个“麻烦”？

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想彻底斩断自己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完全掌控的屈辱感瞬间席卷了他。

“我……” 桑宝衣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不敢看林寒云，更不敢看近在咫尺的桑田那双死寂的眼睛。

“告诉他。” 桑田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清晰，也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那只垂在身侧的、苍白冰冷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桑宝衣浑身一激灵！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一脸震惊和困惑的林寒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急切而尖锐变调：

“作废！协议作废！林寒云！你自由了！你欠的钱……不用还了！就当……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他语无伦次，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般的对峙，只想让林寒云立刻离开！离这个可怕的“东西”越远越好！

林寒云彻底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桑宝衣，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如同幽灵般存在的桑田。

桑宝衣的反应太反常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急于摆脱什么的慌乱，完全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

而桑田……这个看似平静的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掌控力，让林寒云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桑先生，您……确定？” 林寒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疑虑和警惕，他看向桑宝衣，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真实的意图，却只看到一片被恐惧填满的混乱。

“确定！非常确定！” 桑宝衣几乎是抢着回答，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踉跄，

“协议作废！钱不用还了！你走！现在就走！” 他指着门口，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

林寒云深深地看了桑宝衣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困惑，有一丝终于摆脱枷锁的释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桑宝衣此刻的状态，像一只被逼到绝境、惊惶失措的困兽，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桑家大少爷的影子？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桑田，桑田空洞的目光正平静地回视着他，那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林寒云感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仿佛被某种冰冷的存在锁定。

林寒云不再犹豫，不管桑宝衣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做出这种决定，这对他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他迅速将那份折叠的协议拿出来，放在红木茶几上，推到桑宝衣面前。

“既然桑先生这么说，那协议就此作废。” 林寒云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这份原件留在这里。至于您之前支付的款项，我林寒云记在心里。未来若有能力，我会偿还这份人情。告辞。”

他不再看桑宝衣，也不再看桑田，挺首了背脊，拿起自己的帆布书包，转身大步走向会客室门口。

阳光落在他清瘦却挺拔的背影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等等！” 桑宝衣看着林寒云即将离开的背影，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窜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