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枚铜钱落，几番疑云生

那枚小小的，用红线穿着的古铜钱，在凌东的口袋里，安安静静地躺着，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倒也不硌人。

凌东出了图书馆，外面的天光，依旧是那种，灰蒙蒙的，带着点儿秋末的萧索。

他没急着回宿舍，也没急着去寻摸什么“夜宵”的去处。

他信步在校园里，那条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的小道上，慢慢地踱着。

脚下踩着些，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谁在低声絮语。

他那颗二百五的智商，此刻正飞快地，将方才在图书馆旧书库里，遇到的那一连串“小意外”，仔仔细细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筛子。

那个扫地的老大爷，绝非等闲之辈。

这一点，凌东如今是，可以断定了。

寻常一个扫地老头儿，断然不会有那般，看似随意，实则暗含机锋的眼神和举止。

更不会，在他离开之后，悄没声儿地，在门口留下这么一枚，透着股子古怪意味的铜钱。

这铜钱，是何用意？

凌东着口袋里，那枚铜钱的轮廓。

入手微凉，带着点儿，金属特有的，沉甸甸的质感。

是警告？

警告他，莫要再打那些“邪性”古籍的主意？

可那老大爷先前，明明还“好心”地，给他指点了另一处，存放志怪传说的书架。

这前后，似乎有些矛盾。

是试探？

试探他的来历？试探他的深浅？

这倒是有几分可能。

他如今这副身板，虽然平日里，都用那“幻惑”之术，将自己伪装得，与寻常大学生无异。

但那股子，源自僵尸王本源的，阴寒之气，怕是瞒不过，真正有道行的人。

那老大爷，莫不是，瞧出了些什么端倪？

还是……另有深意？

比如，这铜钱，本身就是个什么“信物”？或者是个什么“引子”？

凌东想起，先前在那本《楚地巫风考异》里，看到过一些，关于用铜钱占卜，或者，用特定年代的古钱，来镇压邪祟的记载。

这枚铜钱，会不会也是，这类“法器”中的一种？

他将铜钱，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摊在掌心。

铜钱不大，也就比一元硬币，略微小上一圈。

颜色是那种，被岁月得，有些发暗的黄铜色，上面沾着些，绿色的铜锈，更添了几分古意。

上面的篆字，确实是模糊不清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似乎是“开元通宝”之类的字样。

但那红线，却瞧着还算新，不像是，跟这铜钱，一般年纪的物件儿。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一丝阴寒尸气，探入那铜钱之中。

先前，他用这法子，“喂”过那些《玄君七章秘经》的摹本，效果颇佳。

只是这一次，那铜钱却像是，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任凭他的尸气如何试探，都毫无反应，既不吸收，也不排斥，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有点意思。”凌东低声自语。

看来这枚铜钱，还真不是什么，寻常的古董玩意儿。

他想了想，将铜钱又揣回了口袋。

既然猜不透对方的用意，那便，静观其变好了。

反正他如今，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

一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僵尸王——虽然内里，装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现代大学生灵魂——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便溜达到了学校的荷花池边。

如今己是深秋，荷花早己谢了，只剩下些，枯黄的残荷败叶，在水面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瞧着有些，萧瑟冷清。

池边的柳树，叶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像是一幅，用浓墨勾勒出的写意画。

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学生，在池边的跑道上，慢跑锻炼。

还有几个，像是刚下课的情侣，依偎在池边的长椅上，低声说着些，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悄悄话。

一切，都还是那副，寻常大学校园里，该有的模样。

凌东找了张，空着没人的长椅，坐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一池残荷，一汪秋水，心里头，那些个，因为图书馆老大爷，和那枚古怪铜钱而，生出来的些许波澜，也渐渐地，平复了下去。

他如今这心态，倒是比以前，要沉稳得多了。

天塌下来，当被子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早上王大锤，硬塞给他的一根棒棒糖——那小子最近，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说吃甜的能缓解压力。

凌东撕开糖纸，将那颗，水果味的硬糖，塞进了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

他如今这味觉，对凡俗的甜酸苦辣，己经不甚敏感了，但那一点点，微弱的甜意，还是让他，觉得有几分，新鲜。

他一边，慢慢地品着那棒棒糖，一边，在脑海里，将今日在图书馆旧书库里，看到的那些，志怪传说的抄本札记，又重新地，梳理了一遍。

那些驳杂的知识，就像是一堆，散乱的珠子，需要他用自己的智慧，将它们一一串联起来，去伪存真，找出其中，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比如，那个关于，关外萨满，用生灵精魂滋养“灵物”的记载，虽然阴邪，但其中，关于如何，凝聚和操控“精魂”的法门，却让他，隐隐有些启发。

他如今这僵尸之躯，虽然不依赖生灵精血，但若是能，掌握一些，更高级的，能量操控技巧，自然是多多益善。

还有那个，关于东海渔民，能与鱼鳖虾蟹沟通的奇闻，也让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了些新的猜测。

或许，除了他这种“尸解成道”的，和那些，修炼《玄君七章秘经》之类的“正统”修行者，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旁门左道”，或者说，“天赋异禀”的传承？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像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

他那二百五的智商，在这种时候，便显现出，它那强大的，信息处理和逻辑分析能力。

他能从那些，看似毫不相干的零碎信息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些潜在的联系和规律。

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可以，将《玄君七章秘经》里，那些关于“炼尸”“控魂”的法门，和他从那些，志怪传说里看到的，一些“旁门左道”的技巧，结合起来，创造出一些，更适合他自己，也更“现代化”的“新神通”？

比如，能不能，用他的尸气，去“点化”一些，无主的游魂野鬼，让它们，成为自己的“耳目”？

或者，能不能，用他的精神力，去影响一些，头脑简单的动物，让它们，为自己传递消息，或者，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这些想法，听起来有些，天马行空，甚至有些，不着边际。

但凌东却觉得，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他如今这僵尸王之躯，本就是个，不合常理的存在。

再多些，不合常理的“神通”，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正自想得出神，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着的，低低的抽泣声。

他转过头。

只见先前，坐在不远处长椅上那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不知何时，竟闹起了别扭。

那女孩子，正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梨花带雨。

那男孩子，则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一会儿抓抓头发，一会儿挠挠耳朵，嘴里，还不停地，小声解释着什么。

“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了……”

“呜呜呜……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就是嫌我胖了！嫌我吃得多！”

“我哪有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哎呀，姑奶奶，你别哭了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

凌东瞧着，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儿女间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在他如今看来，倒也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根棒棒糖——王大锤那小子怕他压力太大，塞了他好几根。

他起身走到那抽泣的女孩身边，将棒棒糖递了过去。

“同学，”他用那副，温和无害的嗓音说道，“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吃颗糖，缓缓。”

那女孩和男孩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

女孩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男孩则一脸警惕地，瞅着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程咬金”。

凌东也不在意。

他只是将棒棒糖，轻轻地塞到那女孩手里，然后，又对着那男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深藏功与名。

他一个僵尸王，偶尔客串一下“知心大哥哥”，调解一下校园情侣的小矛盾，倒也算是为建设和谐社会，贡献一点绵薄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