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美丽的厨娘

“她有没有留下电话？”

“你自己可以查看啊。”我边说边走向厨房，身后传来他揿电话机按钮的嘀嘀声。

“找到了，也许是这个吧.......”他声音透出兴奋，他从来不知道掩饰。有时我真希望我的男人不要那么诚实，我希望他是个花言巧语，善于哄骗的情场老手。

接下来LILI垂死的父亲枯木逢春，病情意外地好转。一个暖洋洋的下午，按照宇文与LILI在电话里所约定的，我们三个将在星巴克见面，我知道这情形会比较怪，但将我也带上是宇文的主意，他虽然邀请了我，但想着我天性敏感，容易妒忌，他在这些上变得十分担心。

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他反反复复地对我说，“那些事真的都己经过去了，你知道的.而且我们也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她晚到了半小时，并没有像事先说的那样把小孩也带来。当她穿一身青绿色套装，头上裹着一条印花丝巾，戴一副浅色墨镜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显得丰腴美丽，像一株我多汁的绿色植物，但神情举止有些紧张。

她与宇文拥抱，与我只是握了握手。“噢，天哪，.......你看上去棒极了！”她在宇文对面坐下，解下那条印花丝巾，去忘记了取下墨镜。

“你也是。”宇文微笑着，也同样有一丝不安，差点打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显然我的存在加重了另两个人的不安，看上去那情形仿佛是他们坐在沙发上长了一根刺。

但事实上，这个叫LILI的女人的美丽也令我十分不安，我不知道宇文的前妻长着电影明星似的脸，还有那个显然比我大好几个罩杯的胸，她一定穿D罩杯的内衣。

他们开始一起陷入怀旧的话题，为了不使我感到冷落，宇文总是说:“噢，梦凡，你知道吗，LILI曾是全美呼拉圈比赛的冠军，当时她的腰细到双手一掐就会断。”或者说：“噢，梦凡，你不会相信，LILI的母亲有一次写信给LILI，在信的末尾说,不要忘了告诉宇文，以后在美国人家里吃饭最好不用餐巾擦鼻涕，要用纸巾。”

我渐渐开始相信宇文的确有过一段不错的婚姻。

而为了这段与美国女人的婚姻，他甚至触怒了保守的父母，几乎被赶出家门，家族的生意现在也还不许他插手.

我在一旁听他们讲话越多，越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宇文不知不觉飘离了我身边,与LILI会合在那一段婚姻的记忆中。婚姻与恋爱就是有很大的不同，连离了婚的前妻看上去都比现任女友多了一种莫名的自信与力量，她坐在那里，像巨大的纪念碑。

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临分手前，在一种煽情的氛围里，LILI许诺将在回夫家前带两个孩子来我们住的公寓，为我们做一顿温馨的家庭晚餐。

我的脑袋在余下的几天里都在嗡嗡响着，宇文的前妻将在我们的大厨房出现，无疑将再一次置我于尴尬之地.

我真受不了厨房里上演的老派言情剧，通过以胃来控制男人的心的时候早己过去，但也许现在又回来了。想想我真得改行写菜谱了，那将比小说更好卖。

我打电话给张宇,并怂恿宇文把JAY夫妇也一起请来。

那天晚上，我们的公寓人影幢幢，像个国际大家庭。L还带了自制的日式寿司与蛋糕，张宇带来了一瓶好酒。

LILI在厨房里忙碌，像个主妇，我却穿着绣花拖鞋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像个情妇。这一切情形有些错位，但很滑稽。

LILI的两个小孩很调皮，宇文满屋子的桃子与裸女玩具引发了他们的很大热情，最后他们摔坏了宇文十年前从印度带回来的木制玩具风车。

LILI似乎很清楚这个风车对宇文的重要性。从厨房走出来不安地斥责孩子。“你们忘记妈咪怎么叮嘱你们的吗？快对叔叔说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宇文一手一个抱住涨红着脸、泛着泪光的孩子，“这个风车很老了，也是该坏的时候了.”

看得出他很有小孩缘。

LILI据说曾在一所法国烹调学校上过一年学，后来遇见宇文便嫁给了他，之后便成了家庭主妇。与他离婚后很快在纽约一户大富之家，生了漂亮的一儿一女，加上她可爱温顺的性情，她在夫家的地位十分稳固，几乎家庭的所有成员都喜欢她。

但她却怀念嫁入豪门前简单明亮的，像“的天空，毫无杂质，”她用这句富于诗意的话作为总结。她也怀念宇文的厨房，在如今有女佣侍候的她眼里，宇文的厨房是世上最有感觉的厨房。这是她今晚为我们做饭的一个重要的怀旧的理由。

我在厨房里给她拍了几张照片，我发觉自己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她的美丽在厨房里在食物香气中愈加明显地展示出来，这是一种只在某些女人身上才会有的奇妙的化学反应。我母亲身上也有这种反应，厨房让她们更像女人。

她轻声哼着歌，脚步轻盈双手灵巧，像魔术师一样挥洒自如，不时地向我示范如何调配那些我搞不懂的香料：百里香，五香粉，月桂，.....

烹调材料的英文总是让我难以记住，饭店的英文菜谱也很令人头痛。我对那些东西不太敏感。

“食物，女人，小孩都是世上最美丽的事物，.....我越来越意识到我有多么幸运。”她一边说一边往一个盘子里装菜，“噢，麻烦你把这个盘子端出去。”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大盘子走出厨房，宇文的目光正向我这边扫过来，我只是对他耸耸肩，不明白他为什么与LILI离婚，她的人生哲学与他的似乎有惊人的一致性。

当他们两个站在那棵她作为离婚礼物送他的绿色植物前，端着盘子边吃边聊时，我凝神打量着那一幕，更是感到人生的复杂与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