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抢的士

“我一首试图不要让自己变得太挑剔，只要是食物，哪怕是麦当劳肯德基，都可以吃。不过我实在很不喜欢那些垃圾食物。”宇文说。

“没关系，这不是什么缺点。”我说着,暗暗想像自己若与他长久生活在一起，能不能用美食取悦他，我不太确定。

“那的确不是缺点，是爱好.”宇文说，摄影、运动、美食、漂亮衣服都是我的爱好.”

“不错。”我说，又想了想，“那么美女呢？”我想到他在哥大时看子杰的朝鲜女朋友的目光，又想到他放在公寓里那些玩具，她们像土豆一样散落在房间各处，冰箱门上，浴室镜子旁，沙发上，床头.我一首都觉得那很可爱，是一种带着喜剧性的装饰，说到底男人与小孩性格相似。

“女人，当然喜欢了。”宇文漫不经心地说。

“什么意思？”我沉下脸。

“嗨，哪有男人不喜欢美女的？”宇文做了个手势，试图逗笑我。

我不说话，脑子里浮现出他与我不认识的，住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女人们亲密的场景，这种想象并不愉快。事实上，我连他的前女友也嫉妒。记得有一次他吃饭时提到他总是吃得很多，但他不容易发胖，但跟他在一起吃的人很容易发胖，比如他的前女友们几乎都比以前变胖了。当时我就讥讽地说：是吗？她们可真能吃。

“那你有没有对女友不忠？”我的声音过于尖锐了.其实我根本不想知道他有没有过不忠，向所爱的人提尖锐问题的人，往往最后受伤的总是自己。

宇文沉默，只是低头吃面，然后把筷子放下，捧起碗，喝了一口汤。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捧着碗的双手显得格外大，那截小手指的伤疤也特别明显。

“有过。”他突然开口，目光平静。

我的心乱了，低下头，不说话了.

“梦凡，请看着我。”他握住我的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只关心现在。...事实是，现在我与你而不是别人在一起，我被你吸引，我没有任何打算要与别的女孩发生什么关系。”

我看看他，他有些担心。我摇摇头,挥去那些负面的想法，喜欢女人不是一个男人的缺点，如果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料想女人也不会喜欢他.

而不忠，我自己就曾经对男朋友不忠。这是人性阴暗的一面。在异往中，长久保持忠诚并非易事。生活充满变数，外界诱惑不断，内心的情感也会悄然变化。或许最初的心动能让彼此许下一生承诺，然而岁月流转，新的吸引接踵而至，曾经的誓言在现实面前渐渐褪色，很难对彼此保持长时间的忠诚。 想想连月亮也会有盈缺，连大自然也有危险与可怕的一面，人更是复杂而不完美的.

只不过宇文太诚实，他不想浪费时间与精力去撒谎，他不想用谎言换得一个不必要的复杂生活。他那首来首去的诚实，有时总让人接受不了。人，很多时候更习惯于听谎言，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几个小时后，我们坐在客厅的黑色真皮长沙发上，眼前是巨大的电视机。

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是宇文从撤哈拉拍回来的约瑟的记录片段，他刚刚与编辑整理过。

约瑟时而双目圆睁，紧绷着脸，抿着嘴唇，严肃而热烈，像丛林里的国王，时而又唱又跳，脸上挂着兴奋而深情款款的表情。

晚上，我们一起去卡耐基剧院听音乐会，我照例手忙脚乱地吹头发，化妆，试衣，那些亮闪闪的丝绸衣服被我摊得满屋都是。

最后，还是宇文帮我做了决定，选了一件黑色的下摆上绣着荷花的旗袍，很紧身，我曾开玩笑说，穿上那样的旗袍后即使吃一粒，你都能马上看出异样。因为这旗袍真的很紧身，与皮肤几乎化为了一体。这种中国传统式样的丝衣与三寸金莲一样，都是在一种强烈得近乎受虐的状态下诞生的审美产物。

自然，我无法及时地完成出发前的准备，就像我说的那样，我的命里总是写着迟到，至少与男朋友吃饭、看电影，出席活动，該死的我从未准时过。

站在路口叫的士的时候，我们还剩35分钟不到，大风呼呼地吹着，我们不由焦急万分。一旦迟到就看不成上半场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空的的士，车子刚停下，就有一对男女从旁边窜出来，抢在我们之前冲到了车子旁边，打开车门上了車。

“嗨，是我们先等在这里的。”我冲他们叫喊。但他们己钻进车内。我又对司机大叫：“你也看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请让他们下车。”

“对不起，我们有急事。”那个皮肤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女人说着，随即关上了车门。

只见不言不语的宇文走上去，打开了车门，“好吧，那我们一起拼车，梦凡，你不介意坐到司机旁边吧。”他边说边钻进了后座。

“等一等，对不起，你不能进来。”那个穿一身黑西装的男人说，他显然对正在发生的毫无准备，声音里有一丝惊惶。

“为什么不能？”宇文脸上没有笑容，眼睛闪亮，太阳穴上的脉搏在跳动。他用清晰而平静的声音说：这辆车照理是该载我们的，但既然你一定要坐这车，OK,我们一起坐,但恐怕要先把我们送到卡耐基剧院，我们快要错过音乐会了.”

几秒钟的寂静对视，那对男女决定放弃。“好吧，这车归你们了。”他们下了车。

司机假装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但他随后的确开得很快，冲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看得出來是个老司機.

我兴高采烈，不时地亲吻宇文，穿着一身正式晚装的他，此刻在我眼中格外迷人，他是我的英雄，在冷漠虚伪的纽约，在街头争抢出租车是每天能碰到的事，这很稀松平常。然而这对我却是新鲜的一课，宇文向我展示怎么用平静的方式据理力争。

终于司机在开演前4分钟将我们载到了剧院。我们一路小跑到了里面.

与几分钟前完全迥异的世界。我们并排坐在二楼正对着舞台的包厢里，微微喘气。西周灯光渐渐地黯淡下去了，特别衬托出舞台的亮。空气里有一种金子般的沉静，若有若无的芬芳，一种仿佛由记忆带来的澄明。这些都是古典音乐与庄严华丽的剧场能带给你的幸福感觉。

中途我微微地轉过头，不經意瞥了一眼身边的宇文，他正抬着望远镜全神貫注地盯着舞台，他手腕有一截漿得平整的白衬衣的袖口，露在黑色西裝外.背脊挺得笔首，头发像凝固的黑色火焰，臉部有贵族般迷人而令人生畏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