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导演莎丽

程挺说旅游回来好好谈谈的，时间过去10多天了，也没见他联系我，我倔强地不愿踏出这一步。

见马明前我曾为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结果却发现出门约会不需要借口。

我在北京路电影院门口的十字路口看到了长手长脚的马明，他穿得整洁，帅气，站在一盏路灯下，像刚从电影上走下来,从太平洋飘过来。我的异国情人，有一双美得邪气的蓝眼睛，一个无与伦比的翘屁股，每次见到他，我就想我愿意为他死，每次离开他，我就又想应该去死的人是他。

当他从我身下跌下来，摇摇晃晃地抱起我，走进浴室，当我们在浴露的润滑下再次亲热时，当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时，当所有的汗所有的水同时向我们身体袭来时，我就想这个德国人应该去死。

我们拥抱新吻，手拉手走进放映厅。我远远地站在座位的墙角，看马明与他的金发朋友们用德语问好、交谈。其中一个短发的女人不时地朝我这边看过来，外国女人看自己同胞带来的中国情妇的眼光总是很微妙，有点像看一个入侵者。在华的洋人选择情人或丈夫的范围远远小于洋男人，她们一般不喜欢中国男人，可无数中国女人又跟她们争洋男人.

跟马明在一起的某些时刻，我会有深深的羞聇感，我怕被别人当成其他钓洋龟的中国女人一样，因为那样的女人都很廉价，并不择手段只为了出来。因此我总是板着脸站在角落，对马明飘过来的脉脉含情之眼神报以怒视和冷眼，很好笑。

马明走过来，对我说，电影结束后和女导演一起喝杯咖啡。

我承认那些梦游似的冰川与火车的画面我都看不太懂。但我想这个女导演是在尝试表现一种人类共有的生存恐惧感，无助感，她选择用了一种强而有力的表现形式，而且电影画面的色彩很迷人，在白与黑的强对比中又有蓝色和灰色的奇妙和谐，逛遍广州时装店也不会找到这种纯艺术的而己吸引人的色彩拼贴。我喜欢能拍出这样电影的导演。

电影结束时我见到了导演莎丽，一个头发剃成男子般穿黑色短裙的女人，她有一双散发狂热的碧色眼睛，长而笔挺的腿。马明向她介绍了我，她用那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我，拘谨地伸出手，我却伸臂对她行了拥抱礼，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高兴。

就像马明事先对我说的那样，莎丽是个地道的蕾斯嫔。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幽然情调的有别于一般女性间交流的东西。

我们找咖啡厅坐下，莎丽咳嗽了一声，把我的红缎刺绣手袋拿过来，细细看了一会，对我微微一笑，说“很可爱”。我点点头，对她微笑。“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完全看懂你的电影。”马明首先对莎丽说。

“我也是.”我说，“但我被画面上的色彩迷住了，那些光线彼此对抗，但又彼此诱惑，很难在别的电影或街头时装店里看到这种色彩组合。”

她笑起来，“我没有想过时装店与我的电影的关系。”

“看完之后觉得像以前做过的梦，或者是别人告诉我的一个故事，也许是以前读梦凡小说时一瞬间产生的情绪，总而言之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比如先把什么东西打碎了，然后重新拼凑起来，令人多愁善感。”

莎丽用手掩胸，“真的吗？”她说话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童音，举手投足忽而觉静如水，然后又会突然爆发，当她同意你的意见时就会伸手抓住你的手腕，用令人信服的口气强调说，“是的，就是这样子的.”

这是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她经历丰富，去过北极洲拍片，爬上过一道冰冻凝固住的大瀑布哀泣之墙，像凝住的眼泪变成的墙。目前她在德国最大的文化交流机构DAAD工作，负责影视图像这一领域，认识北京和广州所有电影从事者和前卫新锐的电影人。每年这个机构都会举办交流活动，邀请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家的艺术家参观，有很多人喜欢她，而我对她的好感则首接地来自于刚看过的电影。

她问起我的小说，我说讲的都是发生在广州这里混乱而真实的故事。“有一篇译成德文的小说，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送给你。”我情真意切地说。那还是在复旦读书时一个读德文的男生爱上我以后替我翻译的，他是个优等生，没等毕业就去了柏林留学。

“哦，你爱上梦凡了.”马明开玩笑说。“SO What?”

莎丽笑起来，“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孩，不仅聪明，还很美，是个可怕的宝贝......我相信她什么都会说，什么都会做的。”

这句话一下子打动了我，我一瞬间浑身凝固，有过电的感觉。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最了解女人的无一例外地总是女人。一个女人总是能精确无误地揭示出另一个女人最细微最秘密的特质。

为着这句有知遇之恩的话，临别之前我们站在咖啡厅门口吻别，她的嘴唇里的潮湿和温暖像奇异的花蕊吸引住了我。

“你太可爱啦，可惜我明天就要回国了.”莎丽轻声说，然后她与马明拥抱，“再见吧。”

坐在马明的别克车上，我还有些恍惚。

“你首先被她的电影迷住了，”马明抓起我的手吻了吻，“一个聪明女人吻另一个聪明女人真是让人惊心动魄，聪敏的就是性感的。”这话听上去一点都不男权，相反体恤宽容令我感动。

到了他公寓，打开唱机，放上一盘评弹唱段，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我爱吃的蓝莓水果冻，示意我稍等片刻，然后走进厨房，端着一盘果冻和银匙走到床边。“亲爱的，吃一口吧，”他用银匙喂到我嘴边。

我们一人一口地分享着美味果冻，西目相望，突然笑起来.他一把把我推倒，像个野蛮人那样拱着脑袋用冰凉甜味的舌头吻我的腹部。他很不負責任地咕哝着，用力戳着，一瞬間，兴奋的感覺如此地排山倒海，以至於我像跟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亲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