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什么是爱

记得之前我被杂志社派到澳门做一组特别采访，每到深夜结束一天的工作，就会坐在大三巴的石阶上抽着烟凝视着星星，仰得脖子差点断了。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处于如此这般的浑然忘我的境地，一瞬间忘却周遭万物的存在，连自己也忘却。脑袋里大概只余下一些疏淡的蛋白细胞在静悄悄的呼吸，就像一丝蓝色的烟雾静静地升起的那种情景。

写作使我时不时处于这样的状态，只不过我是在低头俯首地凝视一些星星，它们闪烁在一些即兴出现的字里行间。我觉得那一刻自己重生了，就是说,我不再对疾病、事故、甚至死亡感到害怕，统统都免疫啦。

而现实生活总是事与愿违的。我透过一个窗户，我看到人影幢幢，如黑黝黝的树枝交叉在一起，我看到爱我与我爱的人，充满渴望、遥远的而受难的面孔。

在体育学院的操场上，我遇见了马明一家。马明今天看上去格外帅气，可能与明亮的阳光和西周自然怡人的环境有关。

马明嚼着口香糖，泰然自若地向我们打招呼。把他的太太介绍给我和丽珠。“这是伊丽沙”伊丽沙拉着他，比我在照片上看到的还要美丽，一头淡黄色的头发在脑后简单地束成一束，耳朵上有一指银色的耳钉，绿色毛衣更加衬托出她的白皮肤，那种白色在阳光下有蜜汁的芬芳，使人有做梦般的感觉。

白种女人的美可以沉掉战帆，相对而言，黄种女人的美则是紧眉俏眼的，总是像从以往香艳时代的月份牌上走下来的.

“这是我公司的同事丽珠，这是丽珠的表妹梦凡，一位了不起的作家”马明说。伊丽沙在阳光下眯起眼睛，微笑着，握了握我们的手，“这是我的儿子伯恩”他从童推车里抱起小孩亲了一口，逗了一会儿，然后把孩子递给伊丽沙，“我该上场了。”他踢了踢腿，微笑着斜憋了我一眼，拿起一包衣物走向更衣室.

丽珠一首在跟伊丽沙聊天，我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的草地上，回想了一会儿，觉得从见到马明的妻子第一眼开始，我就没有原先预想中那么嫉妒，相反我也喜欢伊丽沙，谁叫她这么美，人们总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或者我真是个不错的女孩，看到人家家庭美满我也觉得欣慰？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我的视线一首都紧盯着马明，他在足球场上来回跑动的身影活力西射，那一头金发在风中飘扬，飘扬的也是我的一场异国情梦。他的速度，肌肉和力量己公开展览在百余名观众眼前，相信很多体育运动实质上是一场集体参与的大型性狂欢，看台上的球迷和场上的球员一起兴奋得难以抑制他们身上的腺素，空气里飘来飘去的也就是这种气味.

一些校园学生在喝着可乐大声嚷着，伊丽沙继续在和丽珠聊天（好像这比看她丈夫比赛更有意思），而我的内心再一次被点燃了，我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对马明充满了渴望。

“梦凡，几年前你出过一本小说集吧。”丽珠突然打扰了我的注意力。

“哦，是的。”我说，我看见伊丽沙对我微笑。

“我很有兴趣，不知道现在还能买到吗？”她用英语说。

“恐怕买不到了,不过我自己还有一本可以送给你，只是，那都是用中文写的.”我说。

“哦，谢谢，我正打算学中文，中国文化很有意思，广州是我见过最令人向往的城市。”她的脸白里透红，让人看起来很愉悦。“有空的话下周末来我家吃饭怎么样？”她发出了邀请.

我掩饰住紧张，看看丽珠，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丽珠也会来，还有我们一些德国的朋友。”伊丽沙说，“下个星期我就要回德国，你知道，我在政府环保部门工作，不能请长假。德国人热爱环保到了偏执的地步.”她微笑着，“在我的国家，没有那种冒烟的三轮车，也没有人把衣服晾在人行道上。”

“哦，”我点点头，心想德国可能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那好吧，我会来。”

我觉得她也许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女人，但也许慷慨而可爱.

童车里的伯恩高声叫起来。我扭头看到马明挥着拳头一个跳跃，他刚刚进了一粒球。他远远地向我们抛了个飞吻，伊丽沙看了看我，我们都笑起来。

在去教学楼找洗手间的时候，丽珠问我有没有觉得伊丽沙很可爱？

“也许，这更使人对婚姻感到悲观。”

“是吗？---看上去马明很爱她的.”

“婚姻专家说,一个人真心爱他的伴侣却并不表示他会对伴侣保持一生的忠贞。 ”

在洗手间我发现了一张有趣的张贴卡通画，上面是一片绿色丛林，一个巨大的问号：”“世上最可怕的动物是什么？”从洗手间出来，我和丽珠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答案：“人。”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喝着汽水开着玩笑。我有机会与马明说几句话：“你的家人很可爱。”

“是啊。”他脸上的表情很客观。

“你爱你太太吗？”我轻声问。我不想和他绕圈子；单刀首入方式有时候给人，我不太怀好意地看着他。

“你会嫉妒吗？”他反问。

“笑话，我不是傻瓜。”

“当然了。”他耸耸肩，把视线投向旁边，和一个熟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过脸对我微笑。“你是在夜晚唱歌的女妖。在我们国家的传说中，这个女妖出没在莱茵河，她会爬上岩石，用歌声诱惑船夫触礁身亡。”

“真不公平,这事打一开始就是你先诱惑我的.”

伊丽沙走过来，抱住丈夫肩头，伸脸给了个亲吻。“在谈什么？”她面带疑惑地笑着。

“哦，梦凡在讲一个构思的故事.”

阿D在球赛结束前来找丽珠，他穿得简单而时髦，头发用发胶打理过,额前一片略略扬起。但左腮上有一块奇怪的伤疤，看样子是刚刚受的伤，并且是用利器刮的。

“你的脸怎么了？”我指着他脸上的伤问。

“被人打的。”他只是简单地说。我张嘴刚想问，丽珠做了个手势，仿佛表示此事己过去，就不用再提了.

我的脑子里突然电光一闪，莫莫，难道是莫莫，她口口声声说不甘心，难道她会用这种方式教训她的前男友？如果是这样,那真正是很暴力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