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罗盘诡影

算珠迸发的金光在瞳孔里尚未消散，洛衍的手腕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他条件反射地甩了甩手，却发现那些蠕动的刺青纹路竟组成了一个微型算盘，在皮肤下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有无数小蚂蚁在啃噬血管。

“年轻人，手痒的话，不如让我帮你治治？”沙哑的男声贴着耳畔响起。戴墨镜的摊主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皮革手套下的掌心缓缓摊开——洛衍瞳孔骤缩，对方掌纹里赫然嵌着半枚青铜算珠，表面的蝌蚪纹正泛着和自己手腕刺青相同的幽光。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打破僵局。洛衍余光瞥见三个兜帽人手中的罗盘炸出火花，金色指针疯狂倒转，表面的星图扭曲成漩涡状，最终齐刷刷指向他的方向。“跑！”爷爷临终前沙哑的叮嘱突然在耳边响起，老人枯瘦的手指紧攥着檀木盒的画面闪过脑海。洛衍猛地拽起背包，撞翻摊位上的铜器，在刺耳的叮当声中冲进夜色。

潮湿的夜风裹着烤冷面的香气扑面而来，洛衍的运动鞋突然变得滚烫。他踉跄着扶住电线杆低头查看，差点惊叫出声——左脚鞋底浮现出细密的刻度，右脚鞋帮爬满神秘符号，每跑一步，地面就会留下转瞬即逝的金色算盘虚影。“早知道该买双限量款AJ，现在这特效鞋怎么过地铁安检啊！”他边跑边吐槽，卫衣帽子被风掀翻，露出被冷汗浸湿的后颈。

“站住！因果仲裁庭办案！”尖锐的女声刺破夜空。洛衍回头的刹那，月光正好掠过少女发梢的银饰，双马尾随着奔跑甩出利落的弧度。她黑色风衣下摆绣着金色算珠图腾，手里举着的不是警徽，而是个刻满梵文的八角罗盘，表面流转的蓝光像极了深海里的磷火。

“我真的只是来淘古董的！”洛衍边喊边拐进巷子，却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檀香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抬头，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灰袍僧人单手转动着紫铜念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袈裟下摆露出半截青铜算盘吊坠，和他书包上的桃木挂件遥相呼应。

夜市的霓虹灯在僧人身后明明灭灭，洛衍却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青铜钥匙，却摸到一团湿漉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片带着露水的竹叶，叶脉竟天然形成了与算珠相同的纹路。僧人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念珠碰撞声戛然而止：“洛施主，洛水之畔的约定，该兑现了。

潮湿的夜风裹着黄河泥沙特有的腥气，如无形的手推着洛衍跌跌撞撞前行。他的运动鞋还在隐隐发烫，每踩过一块青石板，地面就会浮现转瞬即逝的金色算盘虚影，引得街边乘凉的老人频频侧目。灰袍僧人始终保持三步距离，紫铜念珠转动时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仿佛是某种神秘的倒计时。

“到了。”僧人枯瘦的手指拂过布满青苔的门环。洛衍仰头望去，只见一座破败的庭院半隐在槐树阴影中，朱漆大门上“洛氏宗祠”西个鎏金大字己剥落大半，被藤蔓缠绕成诡异的形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腐木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荒草丛生的庭院中央，一口古井泛着幽幽水光，井壁上的算盘纹路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竟与他手腕的刺青完美契合。

洛衍下意识伸手触碰井沿，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在杂货店后巷，爷爷看到他画出相同符号时，曾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与悲戚；大学图书馆里，那本泛黄古籍的边角，同样的算盘图案旁，有人用朱砂写着“洛水之秘，得之逆天”。

“这是......”洛衍的声音在喉间卡住。僧人却突然双手合十，紫铜念珠在指间飞速旋转，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嗡——”一声巨响，念珠突然崩裂，十九颗珠子滚落地面，竟自动排成完整的算盘阵型。僧人低诵晦涩经文，井中水面开始剧烈沸腾，化作一面波光粼粼的镜子，映出千年前的场景：

洛水之畔，旌旗蔽日。数百名身着玄衣的族人捧着青铜算珠，在祭坛前列成八卦阵图。祭坛中央，一位面容与洛衍有七分相似的老者将算珠抛向空中，算珠顿时化作漫天星斗，每颗星辰都串联着凡人的命运丝线。突然，一道黑影撕裂云层，算珠崩碎，星斗坠落，无数丝线纠缠成乱麻，大地发出哀鸣般的震动。

“洛家世代守护算珠，不是为了力量。”僧人沙哑的声音混着井水翻涌声传来，“而是为了维系天地间的因果平衡。但二十年前，算珠突然碎裂，因果乱流......”

“妖言惑众！”尖锐的女声如利刃划破夜空。双马尾少女带着五名黑风衣人破墙而入，他们手中的八角罗盘同时亮起刺目的蓝光，在地面投射出交错的符文牢笼。少女的银质耳坠随着动作轻晃，映出洛衍手腕刺青的倒影，“因果仲裁庭奉命缉拿扰乱命数之人！洛衍，你身上有算珠残片的气息，乖乖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古井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井水倒灌向天，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青铜算盘虚影。洛衍口袋里的青铜钥匙自动飞出，与算盘虚影共鸣，震得他耳膜生疼。僧人袈裟鼓胀如帆，将一串青铜念珠抛向他：“洛施主，接住！这是你先祖留下的——”

“休想！”少女手中罗盘射出金光，首指洛衍眉心。千钧一发之际，洛衍抓住念珠，手腕刺青与念珠同时迸发强光，形成金色屏障。金光与蓝光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火花，碎石纷飞间，他听见少女咬牙切齿的声音：“果然是洛家余孽......当年就该斩草除根！”

“快走！”僧人突然一掌拍在洛衍后背。他眼前天旋地转，坠入冰凉的井水。在意识模糊前，洛衍看到少女的罗盘出现裂痕，僧人周身浮现出与井壁相同的纹路，而井壁上的算盘图案正在吞噬月光，化作一道通往未知的漩涡。下沉的过程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爷爷临终前的忏悔、古籍中被血染红的批注、还有那个反复出现的梦——金色算珠组成的祭坛上，站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