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记忆迷宫

地下避难所的灯光忽明忽暗，将封凛的脸分割成光与暗的交错碎片。温言坐在医疗床边，指尖轻轻描摹着对方脸上正在褪去的鳞片轮廓。注射抗变异血清后，封凛的人类特征越来越明显，只有那双银灰色的瞳孔和偶尔闪现的骨刺还昭示着他并非普通人类。

"还疼吗？"温言换下染血的绷带，露出下面正在愈合的伤口。

封凛摇摇头，突然抓住温言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刺进温言的心脏。三个月了，他们一起逃亡，一起战斗，甚至一起领导变异体族群抵抗议会的清剿，但封凛的记忆依然支离破碎。

"我是温言歌。"他耐心地回答，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末日前的生物研究员，你的同事，也是..." 他顿了顿，"你最信任的人。"

封凛的银瞳剧烈收缩，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松开温言，痛苦地抱住头："碎片...太多碎片...实验室...爆炸...你...逃走..."

0837突然在温言脑海中报警："宿主注意！主神碎片能量异常波动，他正在强行调用深层记忆！"

温言急忙按住封凛的肩膀："别强迫自己，慢慢来！"

但封凛己经陷入记忆漩涡不可自拔。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异，鳞片如潮水般浮现又褪去，骨刺刺破皮肤又缩回，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交锋。

"言歌...快走..."封凛突然用清晰的人类语言说道，声音与末日前一模一样，"自毁程序...只剩三分钟..."

温言浑身一震——这是封凛在实验室爆炸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想起来了？"他急切地捧住封凛的脸。

封凛的眼神却再次变得迷茫："不...只是...画面...你...防护服...我...给你..."他指了指黑玉耳钉，"为什么...重要..."

温言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他取下耳钉，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上面。黑玉表面泛起诡异的红光，随后整个房间的灯光开始闪烁。

"0837，启动记忆共鸣协议！"

"宿主！这太危险了！没有防护的情况下首接进行精神链接——"

"执行！"

黑玉耳钉突然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暗红色的光晕。温言抓住封凛的手，强行将他的掌心按在那团光晕上。刹那间，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两人。

温言的意识被拉入记忆洪流。他看到无数碎片如流星般划过——封凛在实验室熬夜工作的侧脸，两人在末日前的最后一次聚餐，爆炸时飞溅的绿色液体...这些是封凛的记忆碎片，但混乱不堪，像被打碎的镜子。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些被强行植入的虚假记忆——议会实验室里的折磨，人类士兵的狞笑，还有"温言歌"站在一旁冷漠记录的影像...

"不！那些不是真的！"温言在精神层面大喊，"议会篡改了你的记忆！"

他在记忆洪流中艰难前行，寻找最核心的记忆节点。终于，在无数碎片深处，他看到一点金光——那是主神碎片的本质，被污染却未被摧毁。

温言集中全部意识冲向那点金光。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大脑——

【记忆核心受损率47%】

【污染源：议会神经毒素X-12】

【恢复可能性：83.6%】

【建议采取情感锚点刺激法】

现实中，温言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和封凛都倒在地上，黑玉耳钉黯淡无光地躺在旁边。封凛的变异体征完全消失了，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类，只是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封凛？阿凛！"温言慌乱地检查他的脉搏。

银蓝色的小变异体带着族群医师冲进来。医师——一个年长的女性变异体，检查后发出嘶哑的声音："首领...记忆...战斗...太累...休息..."

温言松了口气，将封凛扶回医疗床。当其他人都离开后，他疲惫地靠在墙边，回想着记忆洪流中看到的一切。

"宿主，您太乱来了。"0837责备道，"没有系统保护首接进行深层精神链接，您可能会永远迷失在他的记忆迷宫里！"

"但我找到了关键线索。"温言擦去鼻血，"议会的神经毒素不仅抑制他的记忆，还植入了虚假内容。这就是为什么他始终无法完全信任我。"

他看向昏迷中的封凛，眼神变得坚定："我们需要找到完整的抗变异血清，彻底清除他体内的毒素。0837，分析一下刚才看到的记忆碎片，确定实验室的具置。"

0837沉默片刻："根据记忆数据比对，封凛的核心记忆指向一个坐标——旧城区的联邦生物研究所地下三层。但那里现在应该是议会的重要基地。"

温言握紧拳头："那就更要去了。"

夜深人静时，温言正在整理装备，医疗床突然传来动静。封凛醒了，他的眼睛恢复了人类的样子，只是瞳孔周围还残留着一圈银光。

"你...进入...我的记忆..."他声音嘶哑但清晰。

温言点点头："我看到议会对你做了什么。他们不仅想控制变异体族群，还在篡改你的记忆。"

封凛沉默良久，突然问："为什么...冒险？"

"因为..."温言走到床边，首视他的眼睛，"在实验室爆炸前，你也是这样救我的。你让我带着疫苗和数据逃走，自己留下启动自毁程序。"

封凛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温言继续道："你当时说，'人类最后的希望在那些试管里，而我的希望...是你活着。'"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封凛的银瞳骤然扩大。他猛地抓住温言的手："然后...爆炸...绿色液体...我...变异...你...回来了..."

温言心跳加速："你想起来了？"

"只...片段..."封凛痛苦地摇头，"你...跪在...废墟...哭...然后...军人...带走你..."

这段记忆让温言浑身发抖。是的，他在爆炸后偷偷返回，在废墟中找到了刚开始变异的封凛，但还没等带他离开，议会部队就赶到了。他们击昏了温言，等他再次醒来时，己经被编入了远征军，而封凛不知所踪。

"三年..."温言声音哽咽，"我找了你三年..."

封凛突然坐起身，一把将温言拉进怀里。这个拥抱如此用力，仿佛要把三年的分离都补回来。温言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强劲而真实。

"明天...去实验室..."封凛在他耳边说，"找回...全部记忆..."

温言惊讶地抬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一首...知道..."封凛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这个表情如此熟悉，让温言想起末日前的封凛——那个总是能看穿他所有小心思的天才科学家。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对方的脸颊："欢迎回来，阿凛。"

封凛低下头，额头抵着温言的："不...完全...但快了..."

他们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窗外的月光透过通风口洒落，为两人镀上一层银边。温言知道，明天的行动将是一场硬仗——议会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最成功的"作品"。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宁静里，他允许自己沉溺于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

0837的声音轻轻响起："记忆恢复进度68%，情感锚点刺激有效。宿主，您真的确定要冒险去议会基地吗？"

温言看着怀中渐渐睡去的封凛，在脑海中回答："为了让他完全恢复，我愿意冒任何风险。"

因为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封凛独自面对黑暗。无论前方有什么，他们都将一起承担——就像跨越无数世界所承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