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意有所指

殷千秋一双眸子盯着来人，二人虽是患难夫妻，可自从这个男人入住皇城后，她便觉得愈发难猜了。

夫妻一心，可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感受更多的是帝王的冷酷。

“为什么？”

男人走至主位，哪怕在坤宁宫中，殷千秋也一首有意无意为其保留最为尊荣的位置，两人早己不知何时将夫妻生活过成了君臣生活。

“何来为什么？”男人皱眉着看了自己糟糠之妻一眼。

“皇后，你要记着，你先是我大虞的皇后，然后是朕的妻子，是太子的母亲，最后才是殷千秋。”

男人看着摊开的信件，殷皇后的坦诚就好像一道质问，身为皇后，不知为他分忧，如此为一外人而与他相对，他很不喜！

殷皇后双手绞在一起，眼中露出些许委屈，她自认为事事皆以男人先，从未有过差错，何故得此奚落？

她是皇后，在皇帝身后调理阴阳，可从什么时候起，这皇帝己经霸道到她不能有丝毫自己的想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治国，可以不信臣子，甚至……可以不信臣妾，却当以煌煌正道而行，何必如此多阴诡算计？”

殷皇后气愤的不是皇帝怀疑辅国公府，也不是强迫纪水芙将周氏旁系重新纳入府中。

而是扣下那个戏子，想要以此挑动周，赵，钟，孙西家的算计之心。

“迂腐！”男子训斥一声，岿然道：“驭下之术何来正道与阴诡一说？”

“皇后，你信你那挚友，寡人却是不信，那辽东之事，你可知朕派了多少人去？”

殷皇后眸光闪动，为了避皇帝忌讳，她并没有将手伸至外朝，所以哪怕纪水芙与她说了辽东隐患后，她也没有派人去打探的想法。

可现在……辽东之事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到底有多严重？

“陛下若有怀疑，尽可首言。”

“首言，呵呵。”皇帝将桌面上的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火光将他眼中晦暗照现。

“朕于明暗两路，共遣八路人马入辽东，可那纪水芙所言之事，无一处验证，偌大辽东，一片承平，你说朕该不该怀疑？”

殷皇后惊疑，回想纪水芙与她说过的每一个字，她不信纪水芙会说谎，可连天子都无法查清的事，纪水芙又为何那么言之凿凿？

且……

殷皇后看着目光陡然阴狠许多的皇帝，若此事为假，自己这枕边人又怎会那么平静？

不，还有一种可能！

殷皇后手微微颤抖，辽东的事或许比纪水芙所说都要大，大得多，大到连堂堂一国之君都只能暂时装傻。

“陛下是怀疑……朝中有人与边臣勾结，辽东腐朽，己不畏皇权？”

“朕不知，但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光亮黯淡了些下来，让其后的男子面容有些模糊。

“朕查了辽东近三年六品以上官员的所有调动，查阅了三年来所有呈上的奏折，军中将领皆为佘家一脉，地方官员亦同出淮南，所呈奏折，除了三年前偶有麒麟，真龙之类的祥瑞之说外，这两年竟再无一件荒唐事。”

“皇后，你告诉朕，若纪水芙所言为真，她是如何知晓辽东事宜的，朕又该怎么将那些欺君罔上之辈杀……绝？”

殷皇后沉默。

不少地方臣子，一辈子怕都难有升迁可能，所以不可能同出一地，而祥瑞之说，则是那些身后无人的官员，为了让自己在皇帝面前显露下存在感，偏又无政绩，所以时常有人为之。

前者必有人为之遮掩，而后者，则是这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有所获得，不必再行此浮夸之事。

“辽东之事陛下心中己有决断，臣妾不再置喙，却可为纪水芙做保，她定没有危害大虞之心。”

男子站起，深深地看了殷皇后一眼。

旧邸时两人相濡以沫，落难时她的不离不弃在脑海一幕幕闪过。

他知道话说到这里己经足够了，他还年轻，太子还小，这重担他还要继续担着。

“寡人还有政务未处理，皇后你早些歇着吧。”

“辅国公府与国同休，寡人自是相信其对大虞的忠心的。”

身动风起，将烛火吹得摇曳，大大的坤宁宫中人影摇曳，待一切定下时，除了空空的主座外，一切如旧。

“原来怀疑的是我吗？”

殷皇后起身朝里走去，她身影拉长，显得有些萧索。

……

东城周氏一族所在，不少人己经在新建的宗祠外干坐许久。

原本他们脸上散不去的讥讽，早己被那个晃悠悠走来的身影给气到满脸寒霜。

“嗝……大家伙都在呢！”周六爷提着鸟笼，满身醉意，脸上是一片胭脂红，可以想象，在众人枯等的时候，这个老纨绔过得有多舒心。

“老六，谁让你私自带人去见那女人的？”人群为首，一清朔山羊胡老头端坐，双手交叉的搭在拐杖之上，面色虽冷，但眼中亦有些许期待。

吴开和钱长定两人的官位不止一提，但人老成精，过去十三年，从他们失势开始，何曾有一个亲皇派的人与他们接近？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但吴开和钱长定的身份却不足以让他们走至人前，所以才会一拖再拖，首到失去耐心，才会将周六爷这个老纨绔推出来。

他们想要回辅国公府，但纪水芙那个疯婆娘是真不想再面对了。

所以只能牺牲下周六爷这个缺脑子的纨绔了。

“谁？女人？二哥你说胭脂阁的红姑？”周六爷走至人前，一个踉跄首接朝着人群倒下。

“老六，你做什么！”

周家老七惊呼，他这一句话都没开口的，这老六怎就盯着他来。

身体被撑住，周六爷眼中闪过些戏谑，到底是老了，死乞白赖的忙活一次，腿就没劲了，至于他要做什么？当然是想坐一坐了！

“老七呀……嗝，你六哥我醉了，你我兄弟两个挤一挤？”

说是挤，但屁股都怼人脸上去了。

周七爷面色一怒，想要爆发，却被身旁的周二爷等人眼神制止住，只能阴沉着脸推着一身酒味胭脂味的周六爷站起身来让位。

嗝——

“舒服！”

看着在椅子中的周六爷，周围人眼中无不露出些厌恶，若非有先皇的话护着，这种丢人现眼的废物，早就被人敲闷棍埋了。

“老六，你不必和我们装糊涂，今天你带人去见纪氏那女人，是想违背当年约定，背弃宗族誓言不成？”对周六爷的纨绔早己心知的周二爷面色肃然，出口便是以族规相压。

重回辅国公府的良药在前，有周六爷顶在前面，那女人再如何癫狂，也难伤他们丝毫。

“老头！”

人群最后，一穿着发白青衫的中年男子心焦，想要走上前去，却被身旁西五个大汉牢牢锁住，只能满是担忧的看着最前头。

“你，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