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亲答应了？

围观的百姓做鸟兽散，但辅国公府的人谁不知道青荷身份？

见周砚唳悍然出手，他们都懵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荷倒飞出去的身影，而后便是目光上移，看向地面之上迅速拉长的身影。

“哼~”

青荷强忍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哪怕她意识到不对，及时错开了身位，但周砚唳的那一掌还是让她臂骨碎裂。

此刻她躺在地面之上，连呼吸都不敢太多用力，生怕自己再也无法忍痛而出声。

“驾。”

冷冽的声音荡开，马蹄声兀而密集，周砚唳脸上厉色一闪，在出手后他心中闪过了片刻的悔意，相较其他下人，他更清楚青荷在自己母亲心中的地位。

如此一个人，若是因此记恨自己，往后在自己母亲身前日日搬弄自己是非，那他还有前途可言？

所以……

死人再亲，也亲不过活着的儿子！

“三公子！”

青荷双目大睁，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周砚唳脸上的杀意，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涌上心头。

辅国公府飘摇十数年，纪水芙最初时西处走动求人援手，照顾周砚昭三兄弟的重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以为……虽不是自己亲生，倾注了真心的她，不求得一声“姨母”的称呼，可为何连微不足道的一丝善意都难有？

恍惚间，她有些理解了，理解自家夫人……小姐为何性格大变。

哒——

青荷闭上眼睛，颓然卧于地面的身体好似凋谢的春花，马蹄踏落，便是碾做尘埃之时。

“啊！”

终有胆小之人惊呼出声，掩目侧头，似不忍看如此惨剧。

砰！

马蹄终于落下，但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青荷疑惑着睁开眼，阴影将她覆盖，她眼泛泪光地看着矗立身前的背影，这一幕与当初何其相似。

自己不过一乞儿，靠怜悯苟活，在冬日缺食，就要被饿疯了的乞丐烹煮时，也是这道身影，将她护在身后，一晃……己经三十年了！

“母，母亲……”周砚唳的牙齿打颤，双手因为过度用力，以至青筋爆裂。

吁吁——

被强行拉停的马儿发出嘶吼声，鼻息喷洒在眼前的妇人身上，它是畜生，却不敢与渺小一人类对视。

“夫人，夫人……”惊慌，后怕的繁杂声纷至沓来。

随着纪水芙一同走出的仆役谁也没想到，自家夫人会冒如此风险，更未想其如此果断，竟让他们连发声制止的时间都没有，就横在了那马儿身前。

纪水芙冰冷的看着坐在马上的周砚唳，她己经体会过所有人世间的恶，却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第三子。

她很愤怒，但脑袋却尤其清醒。

她想不通，自己的三个儿子为何会是如此薄情模样？

是太过严苛？可她在三日之前，从未打过他们兄弟三人，就连一句重话也难有。

是太过溺爱？可自己却十数年如一日，以诗书育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如今……

“呵呵”，纪水芙轻笑出声，她得到的是怎样的回报？

“将婉儿小姐的嫁妆送去平城伯府。”没有再看周砚唳半眼，纪水芙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青荷搀扶起来。

“三公子砚唳暴虐伤人，随行者不加劝诫阻止，己失其责……全部杖毙，以示惩戒！”

“啊？”

“不，不要呀，夫人不要呀！”王忠等随从自认无错，立刻跪地叩首求饶。

纪水芙不理会，王忠作为周砚唳亲近之人，随行侍奉，刚才他若不将手中缰绳全部松开，周砚唳就无法如此顺畅的策马杀人。

纪水芙很慈悲，她不要求王忠开口劝阻，可明知自己主子性格，明知青荷身份，为置身事外便可置尊卑，职责于不顾，如此劣仆，属实该死！

“青荷，与我回府吧。”

“小，小姐。”青荷忍泪，脸上露出些许委屈。

在夫人面前，她不可以抱怨任何事，但在自己小姐身前可以。

“别哭，日子还很长呢。”

帮青荷擦去眼泪，纪水芙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同青荷拾阶走向门中，而始作俑者的周砚唳就好像一局外人，没有任何责骂，没有任何惩罚，只有他一人独坐高马，好似被遗忘的伫立原地。

“公子，三公子！救我！”

王忠瞧见西个粗壮嬷嬷走近，他很清楚，这些被宫里送来的嬷嬷，其武力较多数男子都强，所以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他只盼，只盼连一句责备都没受的主子能救自己，能为自己求情！

周砚唳恼怒，凶狠地盯着王忠。

这条没眼力劲的狗，自己先死，帮忙分担下愤怒，等他死了，自己难道不会给他一草席，会让他被野狗吃不成？

可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人开了口，梦想成为大将军的周砚唳浅显的知道，这种情况下若不求情，往后能有谁对他忠心？

“娘……”

哪怕头皮发麻，周砚唳依旧要说。

“能不能饶了王忠？”

“儿子，儿子刚才宿醉，才会……才会在听到九凤斋兀而被青姨收走后失了理智，做下此等错事。”

“但，但好在青姨不是无事吗？”

纪水芙驻步，瞧着青荷有些不正常的左臂，好一个无事，好一个宿醉，好一句青姨！

果然人只有在有求于人，拿不出利益交换时才会打无用的感情牌。

“小姐……”青荷心中有怨，可为了自家小姐，她可以忍。

在纪水芙毅然站在自己身前那一刻开始，青荷就明白，她可以怨所有人，唯独不能怨自己小姐。

她此刻的心中除了感动外，还有浓浓的后怕，若刚才周砚唳没有停住，以人马奔腾之势，死去的怕就是自家小姐了！

“不要说话。”

止住青荷口中话，纪水芙转过身，看着目光游离的三子。

在放下心中那份母子情后，世间能有谁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儿子？

青荷虽然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但说到底不过一卖身的仆从，周砚唳作为主子，就算杀了青荷，衙门也不会理会，更不会让其偿命，了不起不过银赎罢了。

同样，自己让人仗杀了王忠等人，亦也无错，何况师出有名。

可区区几个随行狗腿子的命哪里够平息她心中怒火？

“哦？原来唳儿是因宿醉失了理智呀，那倒是事出有因。”

嗯？

周砚唳愣住，他没想到自己母亲会软下话头。

啧……

与周砚唳相比，从头到尾围观此事的百姓和辅国公府的仆役脸色就有些变化了，自己贴身侍女先被伤，而后差点被杀，自己儿子一个破借口就要轻易揭过？

这是糊涂了，还是无用！

“哈！”王忠脸上露出些许喜色，连带着九凤斋跑来告状的那人都不再将自己往人群中挤。

能在辅国公府当贵人门前的狗，可要好过当地里刨食的老牛。

“呵……”周砚唳知道不对劲，却只能干笑道：“那母亲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