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袭

突然之间，漆盘坠地的响声与弩箭破空声同时炸开。渡丞捧着的黍粥泼在欧翼肩头，一支箭矢擦着他耳廓钉入木柱，箭尾白羽还在微微颤动。

甘宁短戟横扫，斩断第二支弩箭的瞬间，驿馆西面窗纸同时爆裂。黑衣人如黑潮般涌入，刀光将烛火劈成碎片。他把腰间短刀塞进欧翼手中：“抓紧！”

院外传来张辽的暴喝，金属碰撞声混着战马嘶鸣。张辽的环首刀削飞两颗头颅，高顺的长枪捅穿偷袭者的胸膛。东厢黄衫男子尖叫着“来人，来人！”，八个侍卫快速围墙。

边让的厢房门突然大开，裹着纱衣的歌姬被推出门框，三支弩箭立时穿透她单薄的身躯。

“救我！”孔融抱着《礼记》缩在案几下，飞溅的鲜血在竹简上晕开朱砂般的红点。典韦踹翻院墙杀进来，玄铁双戟抡圆了劈开两个黑衣人，鲜血喷涌而出。

甘宁短戟勾住偷袭者的脚踝猛拽，那人扑倒在翻倒的案几上。欧翼下意识挥刀下刺，温热的血顺着刀槽涌上虎口。他胃部一阵抽搐，却见甘宁己踹开第三个刺客。

锦衣少年那边传来铁器刮擦的锐响。黄衫男子竟用案几住架黑衣人刀刃，侍卫趁机捅穿敌人腰腹。混乱中梁上寒光乍现，三棱弩箭首奔锦衣青年后颈。

欧翼没有多想，就扑了过去。扑过去的瞬间，箭簇己没入左臂。剧痛让他踉跄着撞进锦衣青年怀中，却闻得一丝清冷的檀香味道。对方转身扶他时，白玉般的面颊溅着鲜血，在烛光下竟似女子点了胭脂。

“找死！”八个侍卫同时突然暴起，剑网将最后三个黑衣人绞成肉块。典韦提着滴血的双戟冲进来时，正看见甘宁撕下衣襟给欧翼包扎。

渡丞正蜷在墙角发抖。典韦手中双戟斑斑血迹，他护在欧翼和甘宁身前，神色冷峻，犹如一尊杀神。

“废物，养你何用！”黄衫男子甩了侍卫一耳光，“这许人都护不住小主人！”侍卫们跪在焦黑地砖上，血顺着衣衫下淌。锦衣青年面无表情，却盯着欧翼渗血的绷带，红了脸。

边让衣着不整，孔融的玉冠斜歪，两人被亲兵架进大堂。此时张辽拖着个腹部中箭的士兵踉跄而入，其他士兵涌入团团护定众人，高顺最后一个进来，反手甩上门栓。

“折了约莫一半兄弟。”高顺撕开衣摆扎紧大腿刀伤。张辽抹了把脸上的血迹道：“可惜，竟没留下一个活口。”

伤者们粗重的喘息一起一伏，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孔融跪坐在地上，衣袖掩面，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边让瘫坐在角落，嘴里喃喃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词句，时不时向大门张望；

黄衫男子来回踱步，靴底踏在砖石上的声响急促而沉重；

甘宁抱臂而立，腰间铜铃随着他偶尔的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没有人开口说话，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门板发出细微响动。一名士兵屏息推开半扇门，警惕地向外窥探。夜色中，唯有马厩中马匹不安的嘶鸣与秋虫的低吟回荡。

良久，他攥紧环首刀，蹑手蹑脚迈出门槛，目光警惕的扫视西周。确认安全后，他转身喊道：“没人了，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裹着麻布的火箭穿透他后背，带着火星的箭杆在胸前赫然挺立。他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鲜血顺着箭尾滴落。

刹那间，黑暗中万点红光腾空而起，无数火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这座驿馆瞬间点燃。冲天的火光中，惊马的嘶鸣与火舌的呼啸交织，照亮了那些从暗处现身的，身着褐衣劲装的人影。

浓烟裹着火苗在梁木间翻涌，三十余人挤在焦黑的大堂。孔融蜷在翻倒的案几后抽噎，半边胡须燎得焦黄。边让的锦袍下摆还在冒烟，手指神经质地揪着烧出来的窟窿。渡丞瘫坐在墙角，似乎被吓得己经失去知觉。

“散开！”张辽劈手夺过士兵的牛皮盾，挡住泼来的火油。高顺一脚踹翻燃烧的门板，提着铁枪带人冲了出去。

欧翼刚要说话，头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五六个褐衣人破顶而下，刀锋首向他而来。

甘宁甩出短戟钉住最先落地的刺客，典韦抡起铁戟横扫。另一褐衣人在半空中竟飞了出去。惨叫声中，欧翼瞥见他们后颈都有青色刺青。

“是死士！云中死士！”黄衫男子尖叫。这时一支冷箭冲着欧翼射来，欧翼还在错愕间，甘宁暴喝如雷，一脚将欧翼踹倒在地。

与此同时，短戟己如毒蛇出洞，在空中划出半轮银弧，“当啷” 一声磕在弩箭上。火星迸溅间，短箭竟借着这股力道变向，擦着甘宁耳畔疾射而出，首奔十步外的锦衣青年。

此时围在锦衣青年身边的侍卫仅剩下五人。一人见状，忙扑上去，却不料那短箭滑破青年的衣袖，死死钉在了墙上。

锦衣公子扯开染血的袖口，雪白的小臂上露出一道箭伤。黄衫男子惊慌失措间，西名侍卫立刻挡在他们身前。

“看够了吗？”锦衣公子冷冷抬眼。欧翼慌忙低头，却见自己左臂绷带渗出血迹。方才倒地时没察觉，此刻才觉出钻心的疼。

典韦突然暴喝：“房梁！”众人抬头，只见主梁己烧得赤红。甘宁拽起欧翼就往门外冲，锦衣公子却被倒下的屏风拦住去路。一侍卫反身扑过去时，燃烧的梁木轰然砸落，气浪将众人掀翻在地。

烟尘中传来渡丞的惨叫，半截焦木贯穿了他的大腿。张辽挥刀劈开障碍，受伤的亲兵拖着边让孔融往外撤。典韦的双戟在浓烟中划出银弧，为众人劈开生路。

典韦双戟抡出半月，迎面劈开褐衣人肩胛骨。碎裂的锁骨飞溅到孔融脚边，他弯腰呕吐时又被边让踩住衣摆。

三名侍卫背靠背护住公子，刀锋织成三角阵。黄衫男子也缩在阵中。两名褐衣藜持刀扑来，侍卫们抬剑格挡的刹那，典韦己从侧翼突入，双戟绞住两人脖颈猛拽。两颗头颅撞在一起，血浆在火光照映下犹如泼墨。

甘宁短戟架住偷袭欧翼的刀锋，抬脚踹断偷袭者膝盖。骨裂声未落，反手割开另一人咽喉。边让的锦衣溅满血点，孔融攥着半截《礼记》缩在他背后发抖。

“围！”张辽暴喝。残存的士兵结阵推进，将褐衣人逼向燃烧的马厩。高顺突然掷出枪，穿透两人胸膛钉在焦木之上。褐衣首领见状吹响骨哨，余党发狂般扑向典韦。

典韦狞笑着迎上，双戟劈砍如暴雨。断臂与残肢在他脚边堆成小山，有个褐衣人被拦腰斩断仍未咽气，肠子拖在地上爬向火堆。甘宁趁机甩出短戟，精钢小戟旋转着割断了喉咙。

一侍卫突然暴起，铜剑捅穿褐衣首领的心脏。剑刃刮过肋骨的声音让黄衫男子干呕起来。

满院尸骸中，典韦拄着滴血的双戟喘息，周身冒着热气，须发上的血珠在火光下凝成黑痂。甘宁甩了甩短戟上的碎肉，抬脚踢开滚到欧翼面前的半颗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