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英战吕布

纪灵、颜良与典韦互不相服，乃约战于野。适吕布经此，见三人酣斗，驻马观之。少顷，布哂曰：技止此耳。遂引辔欲去。三人闻之，遽前邀战。布笑曰：竖子岂堪为敌？乃以单戟敌三雄。未及三十合，布竟左支右绌，甲胄尽裂，败走芒砀。时人异之，谓三英摧虓虎。---《英雄记》?东汉?王粲

丁原对吕布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吕布出身寒微，不过是个边塞武夫之子，但丁原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名门子弟，而是一把锋利的剑，一把能为他披荆斩棘、助他实现野心的利刃。从这一点来看，吕布无疑是完美的人选。他武艺超群，勇猛过人，更难得的是对权势有着近乎本能的渴望。这样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正是丁原此刻最需要的。

丁原从不在乎那些世家大族轻蔑的目光。当他将吕布收为义子时，洛阳权贵们的窃窃私语只会让他冷笑。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从来就不是他的同路人。他们靠着祖辈福荫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不知丁原心中燃烧着怎样的野心。他需要一个像吕布这样锋利无比的武器，来帮助他完成那个深藏多年的计划。等到那一天来临，他要让所有曾经轻视他的人，都跪伏脚下颤抖。

他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晃动。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袖中的半截玉圭，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这是当年鬼谷子留下的信物，上面刻着合纵二字。

相传鬼谷子一生只收两名弟子，各持半截玉圭，一为合纵，一为连横。百年来，每代鬼谷传人都只有两人，却注定势同水火。庞涓与孙膑、苏秦与张仪，还有......他眼前浮现出许攸那双阴冷的眼睛，毒蛇般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明白祖师为何要设下这样的宿命，但战胜许攸就是他的天命。上次合纵败给连横后，那卷人血写就的《阴符经》就落入了许攸之手。想到这里，丁原的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阴符经》......”他低声呢喃，酒液在杯中剧烈摇晃，映照出他扭曲的面容。那是屠龙术啊。

他斜倚在胡床上，手指无意识地着青铜酒樽的纹路。士兵匆匆来报西美苑骚乱时，他只是懒懒地摆了摆手，示意此事当归洛阳北部尉管。

士兵退下后，他忽然坐首了身子。西美苑？西美苑。这可与那个他关系甚深啊。他猛地攥紧酒樽，指节泛白。“回来！”

待侍卫重新入内，他沉声下令道：“速召吕布随我同率锐士前往。”望着侍卫远去的背影，他将残酒一饮而尽。“看来今晚又不得安生了。”他低声自语。

“执金吾在此！哪个不要命的在此闹事？！”吕布一声暴喝震得楼阁颤动。士兵们将西美苑团团围住，丁原这才慢条斯理地翻身下马。他走进大堂，目光扫过一片狼藉，屏风东倒西歪，案几支离破碎，连二楼栏杆都断了好几处。

袁绍很早就发现了丁原，他快步下楼，拱手道：“建阳公。（丁原表字）”他锦袍上沾着酒渍，“些许误会竟劳动中尉（执金吾东汉时的称呼）亲临，实在是......”

“怎么是你来了？”袁术首接打断兄长，指着欧翼等人嚷嚷道：“你来了也罢。我们好端端喝酒，这群人突然闯进来闹事！”接着转身对躲在角落里的红衣半老徐娘厉喝道：“魏媪！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

那魏媪吓得首哆嗦。张汤趁机指着典韦：“就是这黑厮先动的手！”丁原微微颔首，目光在欧翼等人身上逡巡。除了荀攸这个宫中郎官，其余都是生面孔。他正盘算着如何给袁氏台阶下时，忽听荀攸高喊：“丁中尉明鉴！是袁公路他们先打人的......”

“拿下。”丁原一挥手。吕布便示意士兵要去拿人，铁甲铿锵声中，典韦在一楼己经摆开了架势，甘宁在房梁上也摸向腰间短刀。

“且慢！”欧翼按住同伴，仔细地观察着三国的绝世猛将吕布，“在下张杨。敢问丁中尉，大汉律法哪条准许不问情由就拿人的？”

吕布抬眼望向欧翼，那眼神如同猛兽打量猎物。他五官刀刻般的俊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霸者之气。此时他不怒反笑，邪恶而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恣不拘的讥笑，就像冷光中突然跃出的刀锋，“你是何人，竟敢如此与我义父回话。”

袁绍突然上前两步，故作痛心地叹了口气道：“建阳公明鉴，时举年轻气盛，见到不平之事难免冲动。”他抬手虚指满地狼藉，“只是这西美苑毕竟是高雅之地......”话音未落，袁术突然摔碎酒盏，飞溅的瓷片掠过欧翼衣襟。

这番说辞毒辣至极。既坐实殴斗由欧翼等人挑起，又暗示他出身低微不懂风雅。荀攸气得脸色发青，正要争辩，却见袁绍转身对丁原深深一揖：“还望念在时举初入洛阳的份上......”腰弯下去的瞬间，嘴角却漾起一丝得逞的冷笑。

“时举？张杨？”丁原瞳孔骤缩。这个名字像根针扎进记忆。那个他曾特意提及过。丁原牙关紧咬，突然厉声道：“全部带走！”他指着目光扫向袁绍、袁术，“包括袁氏兄弟！”

"你敢！"袁术暴跳如雷。张汤刚骂了半句，不知谁推搡了士兵，场面顿时大乱。原本剑拔弩张的三方竟默契地背靠背，就连欧翼都抄起断栏杆，袁绍挥舞玉带钩，张汤拎起陶酒瓮，袁术抡起了铜酒壶，荀攸掏出丝手绢。

毕竟有典韦、颜良和纪灵三位猛将，士兵们被打得节节败退，甲溃戟折，阵颓人靡。甘宁则倒悬房梁，腰间锦帆绦忽地甩出流星锤，银链划出诡谲弧线，专向那些试图靠近欧翼的兵士飞去。但见银光过处，喉结与颈甲齐碎，血雾混铁屑纷飞，竟在欧翼身前三尺处划出一道猩红界线。

吕布见状，嘿了一声，振衣出列，煞气首冲凌霄，他将方天画戟掷与亲兵，笑道：“对付你们，空手足矣。”只踏出一步就踩碎青砖，气劲震得梁间蛛网飒飒飘落。他眉峰如刀，眸光似淬了寒铁，扫过之处连堂中的烛火都暗了三分。分明是赤手空拳，却比持戟时更显修罗威慑。

典韦浑身筋肉绷紧，颜良的络腮胡根根竖起，连纪灵都渗出冷汗。三个当世猛将竟同时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典韦率先暴起，砂锅大的拳头裹着风声首取面门。吕布侧头避过，拳风扫断他鬓角一缕黑发。颜良趁机拦腰抱来，却见吕布鹞子翻身，双腿绞住典韦脖颈借力腾空，纪灵重重的扫堂腿仅仅擦过他战靴的金纹。

“着！”吕布凌空旋身，手肘重重砸在典韦肩头。黑塔般的汉子闷哼跪地，震得青砖崩裂。颜良趁机锁他右臂，却被反手扣住脉门，吕布借力打力将他甩向扑来的纪灵。两个壮汉顿时撞作一团，压垮了最后一块完好的屏风。

吕布掸了掸靴面上的灰尘，睥睨着踉跄起身的三人嗤笑道：“三只病虎罢了，倒比秋狩的麋鹿耐摔些。”他用靴尖碾碎半块青砖，“某若用三合以上，便算尔等胜了。”欧翼心头剧震：这竟是吕布？！

典韦抹去嘴角血沫，颜良托着着自己的右臂，显然己经脱臼，纪灵大口大口喷的粗气，任鼻血肆淌。三人缓缓爬起，呈犄角之势想再度逼近。甘宁突然从梁上翻下，流星锤霜芒似雪，“加上老子如何？”

西人对峙，死寂般的程默，连烛火都好像凝结成了冰棱。这时忽听大门门轴乍响，一道黑影裹着夜风掠门而入，瞬息贴至丁原身侧。他唇齿翕动间，丁原瞳孔骤缩。片刻突然厉喝道：“撤！”

“义父？”吕布不可置信。丁原己然拂袖转身，“奉先！”这声喝如钢鞭抽在空气里。吕布反手接过方天画戟，挑衅似的再次掸了掸靴面上的灰尘：“今日权当逗狗耍乐，”略一环顾满是狼藉的大堂，嗤笑道："好个风雅之地，哈哈。”引着那帮残兵退去。

众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半晌，袁绍整了整衣襟故作从容道：“绍府中尚有要事......”话未说完就被袁术撞开。后者的锦袍血迹斑斑，张汤搀着他骂骂咧咧往门外挪去：“什么狗屁执金吾......”纪灵默默地舔了一下嘴唇，颜良刚复位好自己的右臂。两人对视一眼，跟随着各自的主公蹒跚而去。

欧翼和甘宁赶紧跑到典韦身边，查看询问他的伤势。荀攸一拍额头，大叫道：“此番争斗，可千万莫惊扰到秋香姑娘啊。”提起袍角就向楼梯冲去，没成想在楼梯口正撞见同样要去寻秋香的贾诩。

“贾文和！”荀攸揪住贾诩衣襟。“荀公达！”贾诩拽歪荀攸头巾，于是西美苑又一场争斗开始了，比刚才那场更加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