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什么，你居然跟你的学生……

橘色灯光下，奶奶静静地躺着，嘴角噙着一抹安详的笑意。

但苏婉立刻察觉到异样——奶奶的胸口不再起伏。

她颤抖着抓起奶奶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没有脉搏！

“奶奶！”苏婉的惊叫声划破夜的寂静。

大姑踉跄着扑到床前，颤抖的手抚上老人的面颊：

“娘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从她胸腔里迸发出来。

小姑双腿一软，“咚”地跪倒在地。

她死死攥着床单，泪水模糊了视线：“您怎么……怎么连最后一句话都不等我们说……”

林默别过脸去，不忍去看这生离死别的一幕。

………………

灵堂设在苏家老宅的正厅。

白布从门楣垂落，在初夏的微风里轻轻摆动。

清晨六点，林默就被苏婉叫醒，塞给他一顶粗麻孝帽和一条白布腰带。

“孝帽要戴正，腰带系在衣服外面。”

苏婉眼睛红肿，声音沙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孝衣的衣角。

”一会儿有很多长辈要来，你是苏家‘准女婿’，得跟着我们跪灵，有人来吊唁时要磕头还礼。”

林默点头：“知道了。”

………………

灵堂里香烟缭绕，人来人往。

女眷们跪在蒲团上低声啜泣，苏建明忙着给前来吊唁的亲友递烟倒茶，嗓音沙哑地应酬着。

每当有人上香磕头，苏婉便拉着林默一起磕头回礼。

很快，苏婉的膝盖己经跪得发青，却仍咬牙忍着，只在无人注意时轻轻揉两下。

林默看在眼里，悄悄地往她膝下多垫了一层软布。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吊唁的人渐渐少了。

小姑煮了一锅肉丝面，招呼大家轮流去吃。

苏婉摇头，蜷在灵堂角落的椅子上发呆。

沈慧萱端了碗过来，劝道：“多少吃一口，你奶奶要是知道你这样，心里该难受了。”

苏婉只是别过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孝衣的麻布边。

林默蹲到她面前，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跟我来。”

厨房里还飘着面条的热气。

林默在菜篮里翻出两个熟透的西红柿，红艳艳的果皮上还挂着清新的水珠。

“你要做什么？”苏婉哑着嗓子问。

林默没回答，只是取来砧板和菜刀。

刀刃切入西红柿的瞬间，鲜红的汁液顺着刀背流到他的虎口。

他切得很仔细，每一片都保持着均匀的厚度，然后在素白瓷盘里摆成一朵绽放的花。

“小时候没胃口的时候，老妈就这样做给我吃。”

他撒上一把白砂糖，晶莹的糖粒落在西红柿切面上，像下了一场小雪。

说到“老妈”两个字时，林默的瞳色黯了黯——

他这辈子再也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这道简单的食物了。

她伸手接过盘子，用筷子夹起一片，送到嘴里。

糖粒在齿间发出细碎的声响。

西红柿的汁水混着融化的糖浆，在舌尖泛起久违的生机。

“嗯，好吃。” 苏婉漂亮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

三天后，下午两点。

阳光斜斜地穿过车窗，在车厢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建明驾驶着那辆老旧的黑色大众轿车，载着苏婉和林默前往高铁站。

“小林啊~”苏建明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林默，声音温和而疲惫，“这几天辛苦你了。”

林默坐首了身子：“叔叔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婉儿这孩子从小就跟奶奶亲”苏建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这次多亏有你陪着。”

苏婉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没有说话。

她身上穿着回来时的那件米色连衣裙，眼睛还有些红肿，手里无意识地着那块从墓地捡来的鹅卵石。

“你们回海城后，婉儿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苏建明继续说道，“她工作起来总是忘记吃饭……”

“爸~”苏婉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啰嗦”苏建明笑了笑，“但奶奶这次走得安详，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日子总得往前看。”

车子驶过一片梧桐树林，斑驳的光影在三人脸上流转。

林默注意到苏建明的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

“叔叔放心”林默郑重地点头，“我会照顾好婉儿的。”

苏婉转过头来，目光在林默脸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

高铁站人来人往，巨大的电子屏不断刷新着列车时刻表。

苏建明执意要送他们到检票口。

当林默掏出身份证过闸机时，苏建明不经意间瞥见证件上的信息，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2003年出生！”他眯起眼睛盯住林默的脸，“你才21岁？！”

林默的脸噌的一下就火烧火燎了起来。

苏建明将证件塞回他手里，转头不容分说地把苏婉拉到一旁的立柱后。

“林默是你学生？”苏建明压低的嗓音质问道。

苏婉用力掐起手指：“他……的确是我带的本科生。”

“所以是让学生假扮男友？”苏建明的眉头拧成结。

苏婉抿了下嘴唇：“奶奶一首念叨着想看我成家，我不想让她有遗憾……”

苏建明重重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两下：“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他忽然又摇摇头，语气缓和下来：“不过……林默这孩子确实不错，做事踏实，照顾人也细心……”

话说到一半，苏建明突然顿住，拍了下自己额头：“嗐，我说这些干嘛！”

苏建明的目光重新落到女儿脸上，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你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没有！”苏婉立刻摇头，“我们就是很纯洁的师生关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些羞耻的梦境片段，突然蒙太奇般在苏婉的眼前闪过。

苏婉的俏脸上倏然拂上两抹殷红。

苏建明点点头，掌心在她肩上轻轻一按：“去吧，别误了车，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