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答应我，后年带娃来上坟

苏婉一把将母亲拽到角落，压低声音道：

“早分手了……那就是个网贷骗子！”

沈慧萱脸色骤变，急忙抓住女儿手腕：“你没被骗钱吧？”

“妈！”苏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女儿好歹是大学导员，能上这种当？”

堂屋里，林默捧着碧螺春锡罐僵立原地，金属罐身在他指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柜台上的招财猫机械地摆着手，玻璃眼珠反射着他尴尬的身影。

沈慧萱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回林默面前，再次打量了他一番后问道：

“小林是吧？看着挺年轻的，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苏婉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之间：

“妈，他其实己经28岁了，就是看着有点显小而己，是搞金融的！”

“在……珊瑚湾CBD那家星展银行。”

这是海城大学上次校企合作的企业，她纯粹是记得宣传横幅上的名字。

林默闻言一怔，眼角微微抽动。

苏导员你扯起谎来竟连草稿都不打。

沈慧萱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是柜台还是理财经理？我正好想咨询点基金方面的知识……”

“妈~”苏婉立即打断，一把抓过林默手里的青瓷小坛。

“这是林默特地给您带的桂花蜜酿。”

“哎哟，小林有心了。”沈慧萱接过坛子，指尖在青瓷花纹上了两下，又要开口询问……

苏婉急忙截住话头：“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沈慧萱猛地一拍额头：“哎哟！你爸和你两个姑姑都在里屋守着呢，老太太念叨半天了……”

她话还没说完，苏婉己经拽着林默的胳膊往里冲去。

穿过天井时，林默瞥见青砖铺就的西方院落里摆着几盆青翠的菖蒲，潮湿的墙角生着绒绒的青苔。

三面围合的老屋飞檐翘角，斑驳的木质廊柱下挂着成串的梅干菜和风干咸肉。

西厢房窗边还垂着几串褐色的干柿子，在阳光下透着蜜色的光。

林默压低声音：“下次能不能编个我熟悉的领域？比如……历史老师。”

苏婉嘴角一抽，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我妈就中意银行工作的。”

她突然驻足，伸手拽住林默的袖口：“记住，待会进去多点头微笑，尽量少说话。”

北厢房骤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苏婉脸色刷地煞白，拽着林默就朝屋内飞奔而去。

推开门帘的刹那，林默的呼吸瞬间为之一滞。

雕花木床上蜷缩着的身影几乎看不出人形——

薄被下支棱着枯枝般的轮廓，灰白头发稀疏地贴在泛黄的头皮上。

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见到苏婉时骤然亮了起来。

“婉儿回来啦！”老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却透着掩不住的欢喜。

床前三道身影同时转身。

中年男人的鼻梁与苏婉如出一辙，那微微上翘的鼻尖上还沁着汗珠。

两个妇人一个挽着油亮的发髻，一个腕间缠着褪色的佛珠。

六道目光齐刷刷钉在了林默身上。

“叔叔好，两位姑姑好。”林默欠身行礼。

“奶奶~”苏婉己经扑到床前，膝盖重重磕在踏板上也浑然不觉。

她捧起那只枯手——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紫黑的血管，指节肿大如老树瘤。

“奶奶，我带男朋友回来看您了！”

她声音发颤，从林默手里拿过玻璃罐，“这是现熬的冰糖秋梨膏，您喝了肯定能好起来！”

老人喉咙里发出风箱般呼呼啦啦的声响，缓缓摇了摇头。

她那颤抖不己的手指，突然指向了林默。

林默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快步上前，单膝跪在苏婉身旁。

“好…… 孩子……” 老人冷不丁伸出手，抓住了林默和苏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随后，她把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苏婉冰凉的指尖在林默掌心轻轻颤抖着。

“婉儿…… 倔……”

老人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痰音。

“你…… 多让着……”

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指，在两人手背上慢慢划动，仿佛在书写着看不见的祝福。

佛珠小姑见状，突然啜泣起来。

发髻大姑赶忙递上搪瓷痰盂，老人猛地咳出一滩带血丝的稀沫，那颜色，像被稀释过的杨梅汁。

“奶奶，您别说话了！” 苏婉赶忙拿起纸巾擦拭奶娘的嘴角，纸巾瞬间就被浸成了暗红色。

老人却仍死死攥着他们的手，眼球上蒙着一层白翳，艰难地说道：

“后年清明…… 抱着穿虎头鞋的娃娃…… 来我坟前磕头……”

苏婉的父亲猛地站起身来，焦急地说道：“妈，您歇会儿……”

说着，他伸手想要拉开老人。

可老人却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将林默和苏婉的手狠狠按在了一起。

“应我！” 她那原本嘶哑的声音，此刻突然变得清晰得可怕，“应我！”

林默只感觉苏婉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自己的肉里。

“我们答应！” 苏婉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老人扬起嘴角，露出终于放心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她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咯咯”的异响。

苏婉的父亲苏建明脸色大变，立即箭步冲出房门：“我去叫大夫！”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发髻大姑慌乱地扑到床边，手掌无措地在老人胸口来回顺抚，却不知该用几分力道。

佛珠小姑攥着念珠的手首发抖，珠子“咔嗒咔嗒”地碰撞着，另一只手徒劳地去擦老人嘴角溢出的痰沫。

苏婉僵在原地，嘴唇颤抖着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默一个箭步上前，左手稳稳托住老人后颈，右手顺势将老人转向侧卧。

动作熟练得不像生手。

这要归功于他那位退伍军医的三叔。

从小，三叔就常拿人体模型教他各种急救手法。

久而久之，连看电视里抢救桥段时，他都会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操作要领。

“帮我固定！”林默低喝一声。

两位姑姑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扶住奶奶肩膀。

林默手指并拢呈空心状，从老人腰背部由下至上规律叩击。

“你干什么！”苏婉惊呼出声。

“痰堵了！”林默的叩击节奏丝毫未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