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要救穿杏子红的少年

林惊蛰的瞳孔突然镀上青铜器出土时的冷光。

他看见自己束发的青玉簪正在融化，垂落的发丝间缠绕着《永乐大典》的残卷。

青铜锁链突然缠住林惊蛰的脚踝。他踉跄着被拖向贡院朱门，褪成月白的衣摆溅满墨汁，青玉簪融化的金液正顺着脖颈渗进雷纹玉佩。

"考生验明正身——"

江玄戈的声线裹着星图震颤的杂音，官袍下的心脏己爬满角宿星纹。

他攥着青铜剑的指节发白，却被迫举起浸血的朱砂笔："林惊蛰，廪生籍。"

腐臭山茶香骤然消散。

林惊蛰盯着商玄空荡的轿辇，鎏金轿帘正化作甲骨文坠入地缝。

他舌尖抵住后槽牙冷笑，瞳孔却镀满青铜冷光——身体正被无形力量拽进号舍，符咒锦囊里的《推背图》突然灼穿掌心。

"戌时三刻收卷。"

江玄戈的鹤补子渗出二十八宿血痕，温柔嗓音割裂成机械诏令。

他官靴碾碎扑来的獠牙墨迹，腰间浑天仪却精准指向林惊蛰的考桌：

"不得夹带......"

尾音突然卡住。

这位素来端方的司天监少卿喉结滚动，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朱砂笔捅进考生后背——林惊蛰的月白首裰洇出血花，指腹却蘸着血在考卷勾画星图。

"江大人监考倒是尽责。"

林惊蛰任由肋骨发出断裂脆响，染血的指尖在宣纸戳出血窟窿。

他颈侧雷纹玉佩疯狂震颤，束发金液己凝固成《永乐大典》的鎏金封面。

贡院梁柱突然长出青铜獠牙。

江玄戈的剑穗绞住林惊蛰手腕，星图血痕却沿着剑鞘爬上考生小臂。

他官袍下的心脏正被房宿星纹啃噬，温润眉眼凝着冰碴："酉时......"

警告卡在喉间变成闷哼。

林惊蛰突然暴起咬住他喉结，染血的犬齿撕开锦缎补子。

考卷被血浸透的《推背图》残页浮出奎星阁星象，墨斗线正从两人腕骨长出青铜霉斑。

"惊蛰！"

江玄戈的暴喝裹着青铜碎裂声，温柔假面终于崩开裂缝。

他颤抖着捏碎林惊蛰的下颌骨，星图血痕却顺着指缝爬进考生瞳孔："你必须写完策论......"

林惊蛰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笑。

他折断的指骨正被考卷操控着书写，月白首裰渗出的血珠凝成"甲等"朱批。

贡院藻井投下的星光照亮江玄戈破碎的官袍——那位永远端方自持的监护人，正被二十八宿星纹勒着脖颈给他研墨。

暮色漫过朱雀大街时，青铜剑鞘突然震颤着贴上林惊蛰掌心。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松烟墨的气息裹着星屑兜头浇下，他后颈寒毛竖起的刹那，江玄戈的菩提子手串己缠上他腕骨。

"别动。"

司天监少卿的官服压着暗银星纹，指尖却比三更霜还冷。

林惊蛰盯着他脖颈浮现的紫微星痕，那枚胎记正如活物般蠕动，"你..."

江玄戈突然拽断三颗菩提子按进他掌心，林惊蛰闷哼着咬破舌尖。

血珠滚落时，他看见少卿瞳孔里倒映着旋转的二十八宿，宛如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开口：

"三日后西市火起，你要救穿杏子红的少年。"

青铜剑猛地出鞘半寸，雷纹在暮色中炸开青芒。

林惊蛰的剑锋抵住江玄戈咽喉，却见对方喉结滚过星辉凝成的咒文，

"为什么说这些蠢话？"

"因为话本第三回这么写。"

江玄戈忽然露出个破碎的笑，指腹碾碎袖中墨锭。

松烟腾起的刹那，他整个人如浸水的丹青般晕开，林惊蛰扑过去时只抓到半幅雪色袖角，上面朱砂画的星轨正迅速褪色。

茶楼惊堂木炸响，说书人嘶哑的嗓音穿透雕花窗：

"列位看官可知？那司天监大人昨夜观出荧惑守心——"

嘉靖二十八年暮春的风裹着榆钱，擦过林惊蛰衣襟别着的白山茶。

他驻足在城隍庙前的石狮旁，青铜剑鞘上的雷纹被斜阳镀成暗金色，剑穗扫过青砖缝里新冒的荠菜花。

"客官要算命么？"

卦摊老者捏着泛黄命纸，浑浊眼珠突然发亮，

"公子这泪痣长在刀兵位......"

剑鞘重重磕在卦桌边沿。

老者噤声后退时，林惊蛰己转进东市巷口。

满街松烟墨的气味刺得他后槽牙发酸，分明江玄戈的马车己驶出两个时辰，那司天监少卿惯用的墨锭气息偏像蛛丝缠在鼻尖。

布庄掌柜正往门楣挂新染的月白云锦，缎面粼粼波光映出林惊蛰眉骨下的小痣。

他抬手碰了碰发烫的痕迹，忽然想起昨日江玄戈执笔批注考卷时，菩提子手串滑过宣纸的簌响。

"举子老爷行行好！"

乞儿攥住他墨蓝首裰下摆，被剑鞘冰得缩手。

林惊蛰抛下半贯铜钱，碎银落进豁口陶碗的脆响里，夹着声微不可闻的"脏"。

暮鼓撞破天际晚霞时，他正倚着茶楼斑驳的楹联。

指尖无意识袖中菩提子——江玄戈落下的。

楼下说书人惊堂木再次拍得震天响："且说那司天监大人观星......"

林惊蛰咬碎最后一块松仁糖，甜腥混着尚未消散的墨香漫过喉头。

掌纹里嵌着的青铜碎屑隐隐发烫，那是三日前铸剑时迸进皮肉的，此刻倒像颗朱砂痣。

西市人潮裹着胡饼焦香扑到脸上时，林惊蛰正踩碎第三只挡路的酒坛子。

三天了。

青铜碎屑在掌心烫得像烧红的炭，他盯着朱漆剥落的「醉春阁」匾额，檐角铜铃突然叮铃作响。

三楼雕花窗猛地推开，杏红裙摆被暮春的风鼓成团燃烧的云。

"新来的淸倌儿！"

龟公敲锣的破锣嗓子炸开，整条街的胭脂味都凝了凝。

林惊蛰后槽牙还咬着松仁糖的渣，却尝到铁锈味——那抹杏红正从朱栏边倾泻而下，金丝绣的缠枝牡丹擦过乌木栏杆，灼得人瞳孔发疼。

沈惊棠抱琵琶转身的刹那，发间银流苏扫过锁骨。

春阳正劈开醉春阁檐角的琉璃瓦，给杏红纱衣镀了层蜜色光晕。

满街叫卖声突然卡在喉咙里，卖花担子打翻在地，沾了泥的玉兰骨朵骨碌碌滚到林惊蛰靴边。

"客官要听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