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霜烬逆仙

戌时三刻，焚天殿西侧的回音壁浸在紫藤花香里。

萧锦临拎着荷叶包的烤山鸡翻墙而入时，慕容玄策正在石桌上布星盘，白玉棋子却被油渍斑斑的荷叶边压住三颗。

"慕容兄脸色比昨日更白了。"

少年盘腿坐上星盘中央，油亮指尖撕下鸡腿递过去，"喏，朱雀坊李婶特制的五毒粉烤鸡，专治气血亏虚。"

慕容玄策袖中噬魂针阵己结成，却在触及荷叶时嗅到熟悉的槐花蜜香——那是他幼时喂给灵宠的毒饵味道。他抬眸撞进少年澄澈的瞳孔，萧锦临正鼓着腮帮子吹鸡骨，热气扑在他执棋的指尖。

"萧道友擅闯禁地就为送......"

"送温暖啊！"

萧锦临突然凑近，鼻尖沾着椒盐粒，"你今晨咳血染红半幅袖口，当小爷眼瞎？"

这世界上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危机！不就是个破毒嘛，慕容兄你想要我的血就说嘛，何苦掰弯自己！

他扯过慕容玄策左腕把脉，浑然不觉自己跪坐在对方衣摆间，青玉腰带硌着星盘上的生死劫位。

慕容玄策颈后赤蝶咒印骤然发烫。

本该刺入少年檀中穴的冰针偏离轨道，在萧锦临耳畔凝成朵霜花。

少年惊喜地戳弄花瓣："你们读书人就是风雅，连暗器都雕得这么......阿嚏！"

霜花被喷嚏震碎，细雪落满慕容玄策鸦羽般的睫毛。

萧锦临突然伸手拂拭，温热的虎口蹭过他冰凉的眼睑："这样看更像雪蝴蝶了！"

少年掌心残留的椒盐在慕容眼下皮肤擦出红痕，像抹胭脂。

星盘突然剧烈震颤。

慕容玄策藏在桌底的弑神蛊虫集体暴走，却在攀上萧锦临脚踝时被烤鸡油滴灼伤。

少年浑然不觉地晃着腿，油渍在星象图上晕开一团团暖黄光晕。

"慕容兄知道怎么哄灵兽吗？"

萧锦临从荷包里掏出块蜜饯，"得把毒药裹层糖衣。"

他突然将蜜饯塞进慕容玄策微张的唇间，指尖擦过对方齿关，"就像这样。"

慕容玄策咬破蜜饯的刹那，尝到萧锦临三日未愈的掌心血味，蚀骨毒被缓解的舒适几乎让他喟叹出声。

他袖中本要捏碎的绝情蛊卵突然裂开，爬出的竟是通体赤金的灵蝶。

少年欢呼着追捕蝴蝶，发梢扫过慕容喉结处的共生咒纹。

"当心......"慕容玄策伸手欲拽，却被萧锦临反手扣住五指按在星盘。

少年单膝跪压星盘，翻找荷包，浑然不觉身下人的道袍己被星轨灼穿："找到了！用这个蛛网符......"

星盘上的贪狼位突然爆出强光。

慕容玄策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脖颈，杀阵咒语在唇齿间转了三转，最终化作声轻叹："萧锦临，你究竟......"心大到什么程度啊......

夜风卷着紫藤花淹没未尽之言。

当巡夜弟子脚步声逼近时，慕容玄策惊觉自己竟用护体灵力在萧锦临后背结成屏障——这本该是留给死敌的温柔杀招。

看着慕容玄策终于不再神经似的靠近了，以为自己成功把基情扭转成友情的萧锦临爽朗的笑了出来，

看！这不就行了！老子脑袋就是好使！

辰时三刻，焚天殿讲经台的冰玉案突然裂出蛛网纹。

澹台烬指尖捻着盏琉璃灯，冷眼看着萧锦临脖颈处未消的赤蝶压痕——昨夜慕容玄策的共生咒纹正透过衣领若隐若现。

灯芯"啪"地爆出青焰，将案上《天星策论》烧出个窟窿。

"星轨偏移三寸则山河倾覆。"

仙尊玄袖翻卷，星盘碎片凝成冰刃抵住萧锦临喉结，

"就像昨夜亥时——"刃面突然映出慕容玄策被喂蜜饯的身影，"有人妄动贪狼星位。"

慕容玄策抚掌踏入殿门，腰间悬着的青铜铃铛与澹台烬腕间玉珏同频震颤——那是百年前屠魔战役的盟约信物。

他指尖轻点星盘，被烧毁的书页竟复原成双人执手观星图：

"仙尊授课这般生动，难怪萧道友讨教。"

"比得上到往生树下喂带血蜜饯？"

澹台烬霜甲骤起，萧锦临怀中的青瓷瓶应声炸裂。

齑粉里爬出的赤金蛊虫还未展翅，就被仙尊碾碎在冰玉案上：

"慕容公子连情蛊都炼得敷衍。"

萧锦临突然捂着心口蜷缩，烬火莲纹在他肌肤下灼出鎏金光晕。

澹台烬掐诀镇压的手尚未触及，慕容玄策的星轨己缠上少年腰肢：

"仙尊的醋火焚得弟子灵脉逆行，不如换在下......"

"你也配？"

整座焚天殿的地砖翻涌如浪，三千道霜刃自地脉破出。

澹台烬踩着冰龙俯冲而下，龙爪捏碎星轨的刹那，慕容玄策忽然拽过萧锦临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萧道友不妨听听——"他心脏跳动的频率竟与少年腕间金铃共振：

"究竟是谁在妄动情劫？"

澹台烬瞳孔深处的熔岩纹轰然炸开，冰龙化作锁链将三人缠成死结。

萧锦临被勒紧的腰腹贴上师尊前胸，后颈却传来慕容玄策染毒的吐息：

"昨夜你说本君像雪蝴蝶时......"

妖精指尖勾开他半幅衣襟，露出与澹台烬如出一辙的烬火胎记：

"可知百年前焚天城那场火，烧的便是这只蝴蝶？"

"够了！"

澹台烬震碎锁链，暴走的灵力将星盘掀翻。

他掐着萧锦临下颌按在冰墙上，身后浮现出百年前天火焚城的虚影："今日功课——"

少年染血的唇被他用霜甲抹开艳色："给本座算清楚，昨夜亥时三刻，你与这孽障的因果线..."

冰墙上突然显出他喂慕容玄策蜜饯的画面："缠了几重？"

萧锦临瞪大了凌厉的凤眼：

啊？啊？啊？不是在上课吗？

不就是喂个蜜饯吗？

你们在聊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就是玩儿是吧，萧锦临几乎要被气笑了，谁玩得过我？

澹台烬的霜甲碎片迸溅到萧锦临唇边时，少年忽然伸出舌尖卷走冰碴。

融化的霜水混着血丝滑入喉头，他咂摸着挑眉："咸的？"

跟幼年饥饿时啃食的法器一个味儿嘛。

指尖不经意抹过仙尊碎裂的肩甲，将染血的冰屑涂在虎口："听说无情道大成者连血都是冰渣味——"

霜甲在他掌纹间发出灼烧皮肉的滋滋声，澹台烬掐着他后颈猛然拉近。

两人鼻尖相抵的刹那，萧锦临突然吹散掌心冰雾，霜粒扑在仙尊颤动的睫毛上凝成血珠：

"您猜怎么着？"少年舔去唇上冻伤的裂口："比苍梧城的火灰甜点儿。"

冰火交织的灵压震碎三丈外的鹤纹屏风，萧锦临借势后仰，将最后半片霜甲含在齿间咬得咔咔作响。

澹台烬暴怒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少年用染血的犬齿在冰片上刻出的歪扭小像——赫然是仙尊被扯散玉冠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