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再见啦，温莱特。

“卡森。”伯爵开口唤来了他那个可靠的管家。

“大人。”

卡森恭敬的递出了一封邀请函——小公主忘记给邀请函没关系，艾薇记得。

烫金的邀请函在伯爵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里格外亮眼。

至少照亮了某个少年暗红色的眼眸——水晶吊灯的光晕在烫金邀请函上流淌，塞巴斯修长的手指擦过鎏金纹路时，暗红色瞳孔倏地亮了起来。

他“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少年人利落地翻过橡木长桌，黑色军靴踏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声响，墨绿发梢扫过眉骨，带起一阵风，利落的把邀请函从某个男人的手里抽出来。

低头打开，快速的浏览，“塞巴斯·威尔斯亲启……

生日……”

他舌尖抵着犬齿轻笑，终于露出那副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表情。

内心轻轻松了一口气。

就说嘛。

没有人能抵抗住他的魅力。

塞莉娅果然只是害羞罢了。

邀请函都发给他了。

塞巴斯挑了挑眉，邀请函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线，被塞进制服内袋。

管家卡森适时递来熨烫妥帖的礼服外套。

男人银灰色的鬓角梳得一丝不苟，深蓝制服包裹着挺拔如松的身躯，此刻却微微躬身，为少年让开通道。

“备车。”

“好的二公子。”

塞巴斯套上外套时，袖扣擦过脖颈，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他三两步跨到门廊，突然刹住脚步。

......啧。

少年抓了抓后脑的碎发，三两步跨回来在客厅门口探出头。

暖黄灯光描摹着他锋利的侧脸轮廓，喉结滚动两下，才别扭地挤出句："谢啦，老头子。"

威尔斯伯爵坐在扶手椅里，军装外套的金穗垂落。

男人深邃的暗金色眼睛微微弯起，眼尾皱纹舒展开来：“去你的。”

可当塞巴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伯爵唇边的笑突然凝固了。

只是…

太像了。

这死孩子那动作……

那个转身时飞扬的衣角，说话时微抬的下巴——简首和他母亲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壁炉火光跳动间，男人仿佛又看见那个穿着白裙的女子站在门边探出头，笑着对他说：“再见啦，温莱特。”

这个孩子真的……好像他的母亲。

威尔斯伯爵笑着笑着眼角好像出现了泪水。

夫人……是你在天上祝福我和塞巴斯么？

这么多年了，好歹有个好的开始了。

“大人。”卡森递来丝质手帕，才发现主人泪没落下。

伯爵只是盯着虚空，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着婚戒。

“卡森啊…你说…”男人叹了口气，才把话说完，“会是她吗？”

细听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却让老管家鼻尖发酸。

他看见主人向来挺首的背脊微微佝偻，银灰色发丝在火光中泛着橘红，像是要烧起来。

“夫人会保佑您和二少爷的。”

“是啊…”男人喃喃，只是眼神依旧望着门边，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窗外突然起风，吹得玫瑰窗叮咚作响。

伯爵突然仰头望向彩绘玻璃上圣母玛利亚的脸，恍惚间竟觉得那眉眼温柔得熟悉。

是啊。

她总是会念着我们的。

他的…夫人。

他轻轻按住左胸口袋里的怀表，那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画像。

夜莺在庭院里唱起歌，歌声穿过十五年光阴，落在空荡荡的门廊。

这边，马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惊飞了几只夜鸦。

塞巴斯一脚踹开车门，黑色军靴踏在潮湿的苔藓上，溅起细小的水珠。

他仰头望着城堡尖顶——那上面连旗帜都破了个洞，在夜风里飘得像块抹布。

操，这他妈是公主住的地方？

少年扯松领结，暗红瞳孔扫过锈迹斑斑的铁门。

守卫的铁甲反射着月光，活像几尊冰冷的雕塑。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突然笑出声——卡斯托尔那个杂种，对自己亲妹妹都这么刻薄。

目光转向昏暗的天空。

要来不及了。

塞巴斯咬了咬牙，对着车夫说，“走。”

——走是不会走的。

对冷宫的公主拜访哪还用走主宫殿的正门。

“绕到后面去。”他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开口。

还要感谢不近人情的卡斯托尔·德拉库尔，把自己的亲妹妹丢到一边也不管。

他看着光秃秃的宫殿后口想——既没有多少仆人、也没有多少守卫。

想着想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也不怪人家不认你这个哥哥。

自己过起了日子——你配吗。

佩剑鞘磕到车辕，发出"铛"的脆响。

塞巴斯翻过灌木丛，荆棘勾破了定制西装的袖口。

他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墨绿发梢沾了露水，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冷宫后墙爬满枯藤，月光把少年修长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壁上。

他刚抓住一根看起来结实的藤蔓——

“请问您这是？”

铁甲摩擦声从背后传来。

某个少爷僵在原地，尴尬的放下了自己的手。

缓慢转身，看见巡逻守卫头盔下疑惑的眼睛。

“锻炼呢。”

反正他信就行。

空气异常沉默。

他面不改色地做了两个扩胸运动，皮带勒出精瘦的腰线。

守卫的视线在他价值连城的宝石袖扣上停留片刻，居然真的行礼退下了。

......这都行？

塞巴斯蹲在橡树杈上啃苹果时还在郁闷。

树影婆娑间，他看见宴会厅的灯火渐次熄灭，琴声变成零星的脚步声。

来迟了。

小少爷气愤极了。

苹果核划出抛物线，准确砸中某个路过的侍从脑袋。

"少、少爷？！"马车夫提着灯找来时，差点被树上跳下来的人影吓跪。

"回去。"塞巴斯拍掉裤腿上的树皮屑，沉默的开口。

马车夫侧开了身子，意思是让某个少爷先走。

他揉了揉鼻子，满脸不在意，“你先回去。”

他还就不信了。

这个生日他还非得过不成了。

这天底下，从小到大，除了某个人，他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