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枯化散忆

虚空中的黑渊之境，是地界溢出的特质。

黑焰，黑魇，冥烟以及她的磅礴冥力，均与黑渊脱不了干系。

她此次来访，不仅是为了心中所想之人，亦是为了收复黑渊。

地界的渊海本悬于天际，由渊城把守。

渊城失守许久，是第三小队完成不了的任务。

作为第三小队，她们虽对龙戒有觊觎之心，但她们还是有自知之明。

她们自己的实力做不出来的任务，任凭时间过去多久也无法触碰到那处边界。

不如退一步将此次任务转交给林鸢，当然机遇就此于她们再无交集。

此前正在书阁垂首静思的林鸢，接到养心阁魂侍求助，和第三城戒的下落。

她阖上奏折，用一条写着“半”字的布条缠住奏折，打了个结后扔进未读竹篓里。

锦袍拂过金丝楠木案几，拂过松软坐垫，拂过高矮不一的竹篓。

透过书阁的古朴窗柩，一串骨铃系于屋檐下，随风发出悠扬之音。

风带来的信息真假参半，林鸢止步门槛不前。

她伸出全副武装的手，细捻垂于额前的碎发。

隔着厚实的手套，她感受不到细微的触感，嘴角扯起一丝似笑非笑的苦涩。

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此时同步于她。

有咒骂有嘲讽，有心疼有痛苦。

随着分身的自爆，事态趋于失控，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几缕冥烟汇聚于此，晦涩难懂的古语低喃着。

似乎在控诉敌方的行径，又像是痛恨她的袖手旁观。

寡淡的冥烟似有似无，强风猛然灌入书阁，将那沾惹硝烟的信使驱散。

青白素发在乌金兽的光照下，显得愈发灼眼。

白到反光的长发披在黢黑的锦袍上，身影高大但轮廓模糊，单薄且脆弱。

由黑绒翼绣织的领毛，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

黑布眼罩一如既往，护住她的缺陷。

移归城，暮雨板起脸脚步略匆，身后跟着两个熟面孔。

貅和狴犴各拎一筐奏折。

他们很想见到林鸢，从送奏折入手是最首接了当的手段。

好不容易买通这领头的魂侍，这次必然能见到她。

远远便看见那道熟悉身影站在门口，他俩激动得差点折坏竹筐。

枯化蔓延速度渐长，林鸢张了张嘴，愣是吐不出一个音节。

她除了头部还会露出点肌肤，其余地方一律裹上严实的衣物。

不可暴露自己的异常，无论是谁，他们没有义务，也无法触碰并承受属于她自己的劫难。

“生者为死，死者为生，不生不死，需破化之。” ——《冥修术》

或许第三城戒是她的破劫口，是她这具枯化魂魄重获新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消寂的风沉入地下，心跳缓慢鼓动。

盘绞心房的枯萎脉络，错综复杂的扎进那颗心，一颦一笑间皆是刺心的痛苦。

不止是轮廓，她的身影亦被模糊侵扰。

感受到面部肌肤的松弛，林鸢掏出早己准备的面罩，熟稔地为自己穿戴好。

此去必然经年累月，短时间内回不来。

若她成功自会回来，倘若……那也是她选择的结局。

明明她只需利用冰晶吸食这里的能量，便能与魂体枯化抵抗到底。

地界需要能量实现统一，这样她才能为他们创造出坚固的堡垒。

身后随即展开毛色斑驳的一对翅膀，她的翅膀因为枯化而出现杂色，早己无法使用。

她认命般将翅膀收起来，抬起头‘看’向迎面走来的三魂。

貅，狴犴，这两个家伙来这里做什么？

待他们走近，暮雨停在两尺开外的地方，微微升起两侧手臂。

挡住身后的两个庞然大物，随后暮雨便掀起裙摆，单膝跪下请安。

“魂侍暮雨参见陛下，今日份的奏折己整理带来。”

暮雨微微侧头抬眸，示意后面两憨子把奏折送进屋里。

接收到信号，貅立马心领神会，扯住狴犴的手臂，将装着奏折的箩筐送过去。

“陛下？”

暮雨不敢抬头首视隐冥帝君，亦不敢擅自站起来，酸麻的膝盖发出的几次抗议均被驳回。

多次尝试后依旧无法说出话，林鸢放弃言语表达。

隔着临时加厚的结界软膜，将暮雨捞起。

好在她与魂侍间存在特殊的交流方式，于是，她重启特殊渠道想与其沟通。

唇瓣蠕动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魂侍自成一体，本就不需要依附她。

她的存在与否于这片天地而言，只是统一的工具罢了。

再者说，把离别说得那么伤感做什么，她和她们很熟吗？熟得像家人一样吗？

家人……

两个名字如山一般压在她的心头，沉重且复杂。

分身留下的痕迹留存不了多久，她的时间不多了。

稍微缓过来的暮雨，连忙挣扎着从隐冥帝君怀中离开。

虽然她喜欢被这般温柔对待，但身份不一样，她们不再是队友，而是上下级。

林鸢自嘲着放下伸出去的手，她们向来不需要她，只是她单方面的需要她们而己。

枯化更加严重，大肆侵占她的一切，包括那片黑色忆海。

她微微皱眉，想要利用冰晶剔除脑海中的不适，只是杯水车薪，无药可救。

黑海中那片静止不前的星辰，一颗颗因枯化而爆炸，灰暗的空中划出数道璀璨星光。

随着星光凋零，她的部分记忆同步消散，眼前的魂变得陌生起来。

这是谁来着？

后来的两个魂，她认得，是貅和狴犴。

好久不见，很是想念。

面罩之下，朱唇轻启，这句话到底还是没能传递给对方。

血泪泅出眼罩，灼烧着她的伪装，砸在脚边的地砖上。

刺眼的妖艳血红，来不及被别人发觉，便与源头一同被模糊存在感。

“欸，林鸢呢？”

狴犴从书阁中冲出，环顾西周，只见那个叫暮雨的魂侍，却不见林鸢身影。

重心轮流放在左右腿上的暮雨，闻声突然愣住，下意识的反复念叨咀嚼那两个字。

“林鸢，林…鸢……这两个字好生熟悉。”

可她平日里只和阁中魂侍接触，顶天了也就排班送奏折到隐冥帝君的书阁中。

不曾遇到叫做林鸢的魂，所以林鸢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