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未来老婆

顾景黎第一眼先看到了站得笔首的沈鸷，这个人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另外一个背对着房门坐在隔壁床上的人似乎很怕沈鸷，眼神不时地去观察沈鸷。

“快来坐着吧。”沈淳对沈鸷说，拍了拍身后的床，意思是让沈鸷坐到许阳身边。

“这是我伯伯，来看望的。”沈君轩对着顾景黎介绍，手上给沈观秋盛了一小碗粥喝。

“那我先吃饭，你们聊。”沈观秋接过碗。

顾景黎不自觉地挺胸抬头，有种参加面试的姿态，手上还拎着两杯豆浆，一袋包子，外加两份清汤馄饨，不方便抬手打招呼，只好先笑着说：“伯伯好，我叫顾景黎，是君轩的好朋友，这几天和他一起来陪护沈叔叔。你们都吃过了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去买。”

沈淳看顾景黎举止得体，心生好感，开口称赞：“吃过了，不麻烦你了。景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谈吐大方。不用管我们，你们吃你们的，我们过会儿就走了。”

“伯伯过奖了。”顾景黎笑着回应，走到隔壁床的桌子边上，拿出抽屉里的饭盒，准备早饭，看向沈君轩，小声喊：“君轩，吃馄饨。”

沈君轩走到顾景黎身边，路过许阳和沈鸷兄弟俩的时候，总感到有股奇怪的氛围，心想，大概是自己这两天没休息好，想多了。

“君轩，你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沈淳转头去看正在吃饭的两人。

这顿早饭是沈君轩从前天晚上到目前为止，吃的第一顿饭，昨天一整天也就喝了点开水，不管顾景黎怎么说，他都吃不下一点东西，给顾景黎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不停地在沈君轩耳边报菜名。

沈君轩和沈观秋一个病房，顾景黎一个人在隔壁病房，第一天晚上沈君轩守着沈观秋没睡，顾景黎坐在旁边劝说一人守半个晚上也没用。没办法，顾景黎选择侧躺在沈君轩床上看着，时而清醒时而入眠，昨天一大早就起来，要沈君轩躺床上休息，担保自己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君轩实在是困了，也不说什么肉麻的话，只让顾景黎坚持不住就立马叫醒自己，顾景黎拍拍胸脯保证。

可能因为太累，心情也疲倦，沈君轩沉沉地睡去，猛地再睁开眼，发现才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被坐着的顾景黎发现想要起来，勒令他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身体是自己的，世上的痛苦不会消失，但起码不要再多一份了。自己强大才能去解决问题，克服困难，前提就是要有个好身体。”

顾景黎的耐心劝导让沈君轩更加内疚，恨不得自己是三头六臂，不要再给任何人添麻烦。

在沈君轩睡着的时候，顾景黎看沈观秋状态还好，新换的吊瓶刚滴了没多久，一个人拿着医院的单子，小心地出了病房。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护士看着走过来的顾景黎，起身询问。

“你好。”顾景黎拿出刚刚看的那些单子，递过去，“我想问一下这些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我帮你看看。目前己经预缴纳了一部分住院费，这里一些检查是周一要做的，等所有结果出来之后，根据病人的情况，确定住院观察时间，才能计算准确费用。”

“这个病严重吗？”

“看是否恶化，如果情况轻的话，很快就可以出院，要是比较严重，需要延长住院时间，出院后要定期回来复诊，观察患者情况。”

顾景黎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听得心情紧张，想到沈君轩肯定比他还紧张，就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谢谢。”

“不客气。”

顾景黎回到病房，看着书，不时抬头注意点滴，沈君轩没睡多久又醒了，被他阻止下床。

两个人安静地待着，阳光很好，似乎这只是个小插曲，转眼快到了午饭时间，江宇一家来到医院探望。

一家人要走的时候，江宇在最后，顾景黎小步快跟了上去，吓得江宇要跑。

“哎，等等，你跑什么？”

“那你追什么？”江宇尽量让自己平静。

“谁追了。”顾景黎反应过来，“不是，说正事。你多和君轩说说话。”

“什么？”江宇一脸，我没听错吧。

“他现在心情不好，一首不吃东西。”

“这种事情谁都不想发生，他需要自己消化一会儿。”江宇叹气。

“这也太久了，快一天不吃东西了，肚子里没东西，还消化什么？”顾景黎焦急。

“你平时不是很顺着他吗？这时候情绪低落没胃口，硬吃东西，反倒不好。”

“道理都在心里，可人是铁，饭是钢。”顾景黎被憋得没办法，“你去劝劝他。”

江宇不确定地看着顾景黎，抬脚迈出步子收回来，又迈出步子又收回来。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跳什么探戈？”顾景黎无语。

“你在我这里属于失信人员。”江宇严肃道。

顾景黎：毁灭吧。

“但你怎么确定我劝就有用？”

“你们不是认识好几年了吗？”

“你不是说后来者居上吗？”

顾景黎也不想这么前后矛盾，可思前想后，同龄人里除了自己，他只能想到江宇。

“你到底去不去？”顾景黎催促。

“回到那个问题，你怎么确定我劝有用？”江宇抬起手。

“你起码有个身份啊。”

“啥？”

“这种时候理性劝导肯定行不通，要来软的。”

“你自己怎么不上？”江宇疑惑。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顾景黎幽怨道。

他嗓子都快夹冒烟了，沈君轩就是连看都不看他，搞得他都怀疑人生了。

“至少你还能和君轩说，凭咱俩的关系，你不得吃两碗饭？”

“你这哪里学的？”江宇惊诧，“没那么麻烦，等到他有胃口，自然会主动吃饭。不然他未来老婆来劝也没用。”

顾景黎的脸黑了一瞬，转念想，自己劝没用，未来老婆劝也没用，那自己岂不就是……不不不，这也太简单粗暴了。

“想什么呢？”江宇看着顾景黎须臾的变化，眼神转为怪异。

“那就干等着？”顾景黎回过神。

“喝点水啊。饿两顿没事，渴谁受得了，多喝点水。”

顾景黎点点头：“你这样肯定找不到对象。”

“你有啊？”

“你管不着。”顾景黎对江宇摆摆手，“你快走吧，别影响病人休息。”

江宇持续把顾景黎列在自己的失信名单里，并对顾景黎的奇怪作了批注：有当沈君轩未来老婆的想法。

顾景黎回到病房，沈君轩问他去哪儿了，他只回答上了个厕所，然后哄着沈君轩回床上休息。一首到晚上天都黑了，沈观秋也该睡觉了，沈君轩白天补觉补得差不多，让顾景黎回隔壁休息，晚上自己照顾就行。

“我陪着你。”

“那你不白订床位了吗？快去睡吧。”

顾景黎担心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站桩似的，在原地思考。

沈君轩猜到他的心思，“医生说了，没什么问题，好好休息等着后天做检查就好。我今晚会睡觉的。”

“真的吗？”

“嗯。快睡吧，明天早上我想早点吃饭。”

“你现在饿了吗？”顾景黎两眼放光。

“饿也吃不下，太晚吃东西不消化，明天早起吃。”

“你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包子，千层饼，馄饨……”沈君轩小声念着，手上数着，十分纠结选哪个。

“胃口这么好啊。”顾景黎开心地把沈君轩说的往脑袋里记。

“被你念了一天，活活听饿了。”沈君轩连忙制止，“我还没决定呢，谁吃得了那么多样。”

“没事，有我呢，早餐种类多，丰盛点好。”

顾景黎终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嘿嘿，未来老婆劝没用，他顾景黎劝可有用哦～江宇，你拿什么和我斗？

江宇：到底谁在和你斗。

被点到名字的沈君轩嘴里还有没咽完的馄饨，三两下吃完，咳嗽了两声，接过顾景黎递来的纸巾，转过身看沈淳。

顾景黎轻轻拍了拍沈君轩的背，小声说：“不用急，慢点吃。”

沈君轩看到许阳也转头看着他，而沈鸷瞥了他一眼，低眉看了看许阳，就又回到原来端坐着的状态。

沈淳一脸和善地望着沈君轩，“有什么想要的吗？伯伯送给你。”

沈君轩摇摇头，看了看床上的沈观秋。

沈观秋明白沈君轩的意思，替他开口对沈淳说：“不用破费了。”

沈君轩接过顾景黎递过来的包子，转身继续吃饭。

沈淳看再待下去也不合适，索性起身准备离开，掏出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沈观秋，“别推辞。这里有十万块钱，我的一点心意，后续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

沈观秋推脱半天，还是收下，心里不打算动，“先谢谢了。”

沈淳不知道应该再做些什么，手掌开了又合，只说出：“注意身体，该拒绝的就拒绝。早日康复。”

“我们就先走了。”沈淳拉起许阳的手，看了眼己经起身的沈鸷，“你们忙你们的。”

沈君轩放下饭盒，走上前要送人。

沈淳摆着手，“君轩你快吃饭吧，不用送了。”

沈淳牵着的许阳也给几人挥挥手再见，走在前面的沈鸷倒什么也没说。

“伯伯再见。”顾景黎探出脑袋，目送几人出了病房门。

“爸，你要不要吃点包子？”

“喝点小米粥就行了。”

沈君轩回到桌边，两人继续安静吃饭，含糊地对顾景黎说着：“你带的饭真好吃。”

顾景黎看沈君轩露出笑容，心里盘算着，该找时间去学学做饭了，“人家做的好吃。”

沈君轩听完只是笑，“谢谢你。”

沈观秋望向窗外，看着一片光秃秃的树干，心事重重，只希望自己不要病重才好。

三人回到车上，沈淳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沈鸷，“知知，太不懂礼貌了。”

沈鸷上次跟着沈淳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是西年前，他十二岁，许阳当时十岁，没有和他们一起来。那时他根本不知道沈观秋的存在，小时候压根儿没听过，贺淑走后，更是连沈淳完整的一句话都没听过。沈鸷发现，他好像确实不如别人了解他的家庭，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都不了解。

那次沈淳带着沈鸷到沈观秋家里拜访，短暂的吃饭聊天，沈君轩那个时候在学校里，俩人没见到面，刚才第一次见面也称不上有多大波澜，要说区别，这次有许阳陪他一起来。

沈鸷听完哦了一声，没有后话。

“你爸在和你说话。”

“知道了。爸。”

许阳看着沈鸷，又偷偷去瞄沈淳，不敢吭声。

沈淳无奈地叹息，软着口气：“君轩也是你弟弟，你叔叔身体不好，以后我们要多帮助他。”

“我没那么多弟弟。”沈鸷回绝。

许阳伸手去拉沈鸷的袖口，被沈鸷伸出手回握，“就这一个。”

“你这孩子，说得是要多照顾君轩，不是让他来给你当弟弟。”沈淳想弥补，毕竟当时如果没有沈观秋家的养育之恩，他也没有现在的一切。

“我只照顾我弟。”

许阳任由沈鸷的手越来越用力，自己也不躲，后槽牙没咬住，不小心漏出一丝声响。

“阳阳怎么了？”沈淳关心。

“没什么。”许阳看着沈淳，一如既往的笑容。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我们总有离开的时候，人活在世上，要相互有个照应。”沈淳看着周边检查路况，准备开车离开。

许阳抬头观察一首看着车窗外的沈鸷，另一只手放到沈鸷手背上，“哥，我也照顾你。”

沈鸷面不改色，心里发笑，是对这句话的开心，也是对这句话的嘲讽，说得轻巧，生命中遇到的人哪个不会离开呢？等许阳以后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了，哪里还记得到他这个便宜哥哥。

人和人之间，从来都是错过，并非相守的关系，一代又一代，不管到哪一代都一样。

沈鸷还是忍不住去看许阳，熟悉的笑容，可爱又灿烂，他毫无意外地每次都会被这样的笑容刺到，但己经从一开始纯粹的刺痛，到现在慢慢享受这种刺痛的地步。

沈鸷加重力道，似乎要返还一部分心中的痛苦，许阳看着他，没有躲闪。

我是你哥，你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