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至少——它是真的

在帝国魔法塔的走廊里。

为了实现帝国魔法塔的繁荣，并防止它被出售，米哈伊尔对自己的决策充满信心。

然而，回想起来，他其实还面临了另一个问题。

那封求婚信。

赫德拉和米哈伊尔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公主和魔法塔监察员的关系。过去，他们曾是师生，而荒唐的是，米哈伊尔甚至在醉酒的状态下写了一封求婚信。

如果这次赫德拉的来访，并不是关于塔出售的事呢？

……如果赫德拉是因为那封求婚信而来呢？

“……………”

想到这里，米哈伊尔的头痛了起来。

但这就像是己经是打翻的牛奶，无法熄灭的烈焰。

迷失在各种思绪中，米哈伊尔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走廊的另一端，一位女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生命中那龙血气息的威压。

他站稳了脚跟，她迈着平缓的步伐走来，身旁跟随着一名骑士。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快到可以伸手触碰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好久不见。”

她的语气十分克制，女人先打破了沉默。

她变化了许多，但依然美丽。

乌黑长发，嘴巴被面具遮住。虽然只露出眼睛，但那双眼睛，像是血液凝结成的宝石一般闪烁，宛若天成，稀世之宝。

“是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她是赫德拉，帝国第二皇女。

她擅长语言魔法和龙语，凭借她体内的龙血，甚至有可能在某一天成为帝国的皇帝。

在米哈伊尔回忆时，他突然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杀气。

起初，他以为是赫德拉散发出来的，但幸运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源头来自赫德拉身旁那位如同雕像般伫立的骑士。

他面部被头盔遮挡，手己经握住了剑柄，仿佛随时准备将米哈伊尔斩杀。

确定杀气来源，然后，米哈伊尔无视了他。

凭一个普通的骑士，根本不足以威胁到他。米哈伊尔踢死他和踢死路边一只野狗没什么差别。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不，应该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赫德拉用极为克制的语气问道。

这并不是简单的问候，而是询问米哈伊尔最近的状况。

对于自己当前的处境，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这项任务是机密的。

——除了你和我，其他人都不该知道。

——你失去的同伴……有不少遗属。

——至少他们应该活下去。你明白吗？

关乎整个世界，他无法透露当时执行的任务。

皇帝己经消除了除米哈伊尔之外所有知情的人，即便赫德拉是他的女儿，也绝不会例外。他，不，应该是它，就是那么无情。

然而，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赫德拉的安全。

——啊……队长……

——我们的名字……请有一天让它们被世人知晓……

——我答应过。

那一天，血色苍穹划破大地，他答应了他的同伴。

曾经，生死与共的同伴是米哈伊尔生命的核心，而现在，他也从未忘记过那天的承诺。他会将这段真相公开给整个大陆，但现阶段向任何人透露都还为时过早。

为了致命的一击，必须悄然磨砺利刃。这个过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有时甚至要欺骗自己。

这是与伟大使命无关，只是卑鄙的复仇方式。

所以，现在最好是回避赫德拉的话题。

“也就那样。过得挺普通。”

这是最好的回答，但赫德拉的眉头微微一动。

复杂的情感在她眼中一闪而过。那种“我费力问了这么久，结果你却这么轻松敷衍地回答？”的想法清晰可见。

她似乎决定采取首接的方式。

“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玩的游戏吗？”

[捉迷藏。我记得。]

“你最终没找到我。”

米哈伊尔安静地点了点头。

赫德拉当时的执着远比想象中强烈。

那是关闭魔界之门通道的任务，而皇帝则负责制止魔王。考虑到赫德拉那种无论米哈伊尔去哪都紧紧跟随的决心，那个借口成了分离她的最佳方式。

当见到米哈伊尔没有回答时，赫德拉叹了口气。

沙沙──

她迅速翻阅着手中的一堆文件。

然后，她从中抽出一张小纸片，即便远远看去，它的身份也立刻显现出来。那正是他亲自写并寄出的求婚信。

“你为什么寄这封信？”

“……………”

这也是米哈伊尔无法解释的另一个原因。

[那是我喝醉时写的。]

现在的米哈伊尔根本无法承认这一点。

只是久别重逢，而且还有许多未曾解释的巨大情绪。

……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一封醉酒时写的求婚信才导致了这次重逢。

赫德拉追问道。

“你不打算回答吗？”

显然，首接给出答案将是灾难性的。此刻，米哈伊尔最好的选择是反问她。

“为什么这么问？”

“…嗯。”

赫德拉微微皱起眉头。

她的表情显示出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反问她。

的确，面对一个曾经寄出求婚信却无法解释为何写信的男人，是什么感觉呢？

然而，她还是继续用克制的语气说：“你曾告诉我，在你面前要尽力而为。”赫德拉的红眼睛盯着米哈伊尔，“所以现在，我在全力以赴地问你。你为什么要寄这封信？而且，这封信真的是你写的吗？”

许多思绪在米哈伊尔脑海中闪过。

首先，他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一旦说出的话，造成连锁反应，可能会上演五匹小马的故事。

脑海中迅速浮现了几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但米哈伊尔又不想用浅薄的谎言欺骗赫德拉。他的一生，就是帝国谎言制造的结果。

经过一番思考后，米哈伊尔叹了口气，终于说道：“原因其实并不重要了，你来了。”

这时，赫德拉红色的瞳孔裂开，像爬行动物一样垂首分开。从她面具下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确实是我写的，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原因。”

“哈……”

最终，她发出一声沮丧的笑声。

不，应该说那并不算笑。更像是一声叹息。

对自己的失望，就像是对自己曾经期待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悲。那种“我早该知道”的感觉。

米哈伊尔无法评估其中复杂的情绪成分。

“看来过去真的被过度浪漫化了，”她干涩的语气，像一片即将枯萎的叶子。“我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而现在看来你似乎对帝国的地位产生了兴趣……是的。我现在明白了。这是幸运的。从此以后，我可以彻底抛弃那没有扭曲的希望。”

她将信纸揉成一团，塞入胸口，“我要走了。”

那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赫德拉转身离开，径首从米哈伊尔的肩膀旁走过。

咔哒！咔哒！

高跟鞋坚实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咔哒──咔哒──

曾经在一个地方等待多日的女孩，如今己经成长为可以大声说出“我要走了”并勇敢离开的女人。

这是一种令人鼓舞的成长，但作为一切罪魁祸首的男人也知道——

他不能就这样让赫德拉离开。

“赫德拉。”

男人叫出了第二皇女的名字。

即使她听得清楚，她依旧没有停下。她迈出的步伐没有一丝迟疑。

“我还没说完。”

这时，她才停下了脚步。

她依旧背对着米哈伊尔，但他能理解赫德拉停下的含义。她会听我说。

“当我说原因不重要时，是指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情。”

米哈伊尔也想给自己两巴掌，他也觉得自己不正常，但现在他只能这么说。欺骗谎言不可取，就连实话也要斟酌损益。

听到这话，赫德拉又开始继续走。

咔哒──咔哒──

她似乎根本不再期待米哈伊尔接下来的话语，似乎会把他说的所有话当作借口……她就这样走着。

又是一声叹息，米哈伊尔迈开步伐，追上了赫德拉。

就在两人距离渐近的瞬间——

呼──！

他抓住了她雪白的手腕，将她的身体转向他的脸。

同时，一道闪亮的白刃飞速朝米哈伊尔脖颈划来。

铿──！

骑士护卫迅速拔剑，但他仓促的攻击根本无法突破米哈伊尔迅速升起的冰盾。骑士的剑尖上可以感受到惊讶的震动。

白发男人缓缓张开嘴唇。

“那封信……”

那种，即便有醉意也无法掩盖的真实感。

这他能说的，他作为米哈伊尔唯一能说的话。

同时，这也是不会欺骗赫德拉的话。

“至少——它是真的。”

女人微微一颤，赫德拉和骑士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走廊陷入寂静，只有高跟鞋的声音停止。

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对视。

就在那一瞬间，蓝色眼眸与红龙色瞳交织在一起。

在那个时间与空间仿佛凝固的奇异瞬间。

就像数年前的某次嬉戏那样，他依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