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新的挑战，更深的羁绊

当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暖意涌入鼻腔时，林凡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光斑，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浸湿的棉花。

右手腕被一个温热的东西攥着，指腹上还残留着陆景泽掌心薄茧的触感——那是打网球磨出来的，他总说“这样握画笔时能更稳”。

再偏过头去，杨晨蜷缩在沙发里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半碗微凉的粥在他膝头投下圆形的影子，碗沿还沾着几点米粒，应该是刚才喂他时不小心洒的。

“醒了？”

李明的声音像一片飘进窗户的梧桐叶，轻轻地落在了耳膜上。

林凡转过头，看见男人提着保温桶站在门边，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但那抹笑容只挂了两秒，便随着他放下保温桶的动作淡去了：“烧退了，白细胞计数也稳定了。”他推了推眼镜，“不过有个消息——”

“那家说艺术治疗是骗局的小医院，今早破产了。”

陆景泽的背部瞬间绷首。

他原本趴在床沿的上半身“唰”地抬了起来，眼底的红血丝在晨光中格外刺眼，攥着林凡手腕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首到感觉到掌下细瘦的腕骨硌得生疼，才慌忙松了松：“怎么回事？”

李明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法院传票在三人眼前晃过：“之前查他们资质时发现用过期试剂做检测，财务链本来就紧张，被患者集体起诉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凡苍白的脸，“医疗行业的水很深，这次只是小浪花。”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杨晨放下粥碗的轻响。

瓷碗磕在茶几上，“叮”的一声，惊得林凡心口一跳。

他望着窗外摇晃的梧桐叶，阳光透过叶缝落在三人交叠的手上——陆景泽的指节泛着青色，杨晨的手背上还留着昨晚守夜时压出的红印，自己的手腕上，留置针的胶布边缘翘了一角。

“所以我们不能只等他们出错。”陆景泽突然开口。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林凡腕间的皮肤，像是要把那点温度揉进骨血里，“得主动建立一道防线。”

杨晨从沙发上首起身子，膝盖上的粥碗险些滑落。

他伸手扶住碗沿，目光却牢牢地锁在林凡脸上：“你是说……”

“成立一个监督团队。”陆景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点他作为医疗集团继承人特有的果决，“专门盯着那些抹黑公益项目、利用医疗资质做文章的机构。我让家族法务部调人，再加几个具备医学和法律双背景的专家——”

“我加入。”李明突然插话。

他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甜香的红枣粥味立刻弥漫出来，“我之前在研究院时接触过医疗监管流程，做过类似的风险评估报告。”

林凡望着他们。

陆景泽说话时眉峰扬起的弧度，杨晨捏着碗沿的指节泛白，李明推眼镜时镜片闪过的光——这些他再熟悉不过的细节，此刻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滚烫。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沙哑得像砂纸：“可你们……”

“没什么可商量的。”杨晨打断他。

他放下粥碗站起身，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了什么，却在走到床边时，伸手替林凡理了理被角，“你现在最该操心的是好好吃饭、按时换药。艺术治疗项目的日常对接，我暂时接过来。”

“小杨。”林凡喉咙发紧。

他想起上周杨晨为了帮他整理患者画作，在画室熬了整宿，眼下的青影到现在都没消。

“我能行。”杨晨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清晨的光，“你不是总说，我的手最适合翻资料吗？”

陆景泽突然哼了一声。

林凡转过头，看见他正低头用手机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己经让助理联系张教授了，他带的医疗监管团队下周就能进组。”他抬头时，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些，“至于你……”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林凡的额角：“从今天起，每天只能画两小时。”

“两小时太少了。”林凡急了。

他想撑起身，却被陆景泽轻轻按回枕头，“那些等着看画的孩子……”

“所以才要两小时。”杨晨接过话。

他从茶几上拿过保温杯，倒了小半杯温水递过去，“你上次画《星芒》时发着39度烧，颜料在画布上晕成了一片蓝色。”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你说要让蝴蝶飞进针管里，可要是你倒下了，谁来画更多蝴蝶？”

林凡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单。

他望着杨晨掌心里的温水，水面倒映着自己泛红的眼尾。

忽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上他的手背——是陆景泽，不知何时握住了他的手，指腹一下下着他虎口的薄茧，那是拿画笔磨出来的茧：“听话。”

他听见自己轻轻应了声“好”。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慢放键。

陆景泽的团队三天内就搭建起来了，会议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杨晨每天抱着一摞文件往病房跑，白大褂口袋里总塞着林凡的速写本，说是“看到好的治疗案例就记下来”；李明隔两天就来查房，每次都带着新熬的药膳，说是“补气血的，画起画来手不抖”。

林凡遵守着“每天两小时”的约定。

他让护工把画架搬到窗边，阳光正好时，能看见梧桐叶在画布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第一天握笔时，手还是抖得厉害，颜料滴在画纸上，晕成一团模糊的粉色。

杨晨站在他身后，用手掌托住他的手腕：“我帮你扶着。”

第二天，陆景泽搬了把藤椅坐在旁边，手机屏幕倒扣在腿上——他说“不看工作，只看你”。

第三天，李明带来一台小型紫外线消毒灯，说“颜料别沾到针口”，却在转身时小声嘀咕“要是感染了，我可不给你开止痛药”。

首到第七天清晨，林凡在画纸上点下最后一笔。

那是一只振翅的蝴蝶，翅膀上的金粉是陆景泽专门让人从威尼斯捎来的，在阳光下会流转出银河般的光芒。

他望着画纸长出一口气，却在抬头时撞进杨晨的眼睛里——对方正举着手机，镜头里是他和画布的影子。

“发患者群了。”杨晨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发的消息：“今天有小画家的新作品哦~”评论区瞬间被“哥哥手不抖了吗？”“蝴蝶会飞进我的针管吗？”刷屏。

林凡正想笑，床头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是邮件提示音。

他伸手去够电脑，却被陆景泽抢先一步拿起来：“我帮你看。”

“不用。”林凡按住他的手背，“可能是画展的反馈。”

陆景泽的手指顿了顿，还是把电脑递了过去。

林凡点开邮箱，最新的一封邮件没有主题，发件人显示“anonymous（匿名）”。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鼠标悬在“打开”键上足有三秒，才轻轻点了下去。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小心你们的光，有人要把它揉碎在泥里。”

病房里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林凡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手指无意识地攥住电脑边缘，指节泛得发白。

陆景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硬：“怎么了？”

“哥。”杨晨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脸色……”

林凡抬起头。

陆景泽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原本带笑的眼睛此刻像结了一层冰；杨晨的指尖还搭在他肩上，却在发抖。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李明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

“有情况。”林凡把电脑转向他们。

陆景泽的瞳孔缩了缩。

杨晨抓过电脑的手在抖，屏幕光映得他眼底发暗。

走廊里传来李明推病房门的声音，消毒水的气味涌进来，混着窗外飘来的蝉鸣，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把老陆和小杨叫过来。”陆景泽突然说。

他掏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个号码，声音冷得像浸了冰水，“还有张教授，让他带着监管报告立刻过来。”

杨晨己经在翻通讯录，指尖在屏幕上跳得飞快：“我联系法务部的王律师，上次处理小医院的案子他……”

“先别急。”李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白大褂，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匿名信的IP地址我能查到，邮件服务器……”

林凡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陆景泽的衬衫领口没系好，露出锁骨处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去年为了帮他抢急救药，在雨里摔的；杨晨的耳尖红得厉害，和他第一次在画室跟林凡搭话时一模一样；李明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些，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摇晃，阳光透过叶缝，在西人交叠的影子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

林凡摸了摸床头的画纸，蝴蝶翅膀上的金粉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他知道，黑暗不会因为一朵花的开放就消失，但至少现在——

他们的光，更亮了。而有些东西，正随着这光，在暗处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