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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逛逛
海城医院,十楼。
“临江那边的理论,还是太粗浅了。”
王博年看着周然,说了一句。
“老王啊。”
女人,也就是李秋萍。
“这孩子还能有异能啊?”
她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玻璃,落在了隔离房里。
周然躺在床上,双臂被特制的束缚带固定着。
那两只狰狞的怪物手臂,即便是在他昏睡时,也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王博年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着自己的老搭档。
“理论上是有的。”
“所以临江的结论,只是看到了第一层。”
“他们只把这个局部变丧尸的过程看作是消耗。”
“但他们没想过,这种对抗和压榨,本身就是一种淬炼。”
“就像把一块生铁,扔进熔炉里,然后反复捶打亿万次。”
王博年看了一眼手表。
“差不多了,该叫醒这孩子了。”
他走到隔离房门口,按下了开关。
束缚带松开的瞬间,周然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王博年拉开隔离房的门,走了进去。
“起来。”
王博年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小雨醒了。”
周然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剧痛中被拽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室那惨白的天花板,还有王博年那张隔着镜片的,毫无波澜的脸。
“起来。”
王博年把一个装满了水的玻璃杯递到他面前。
周然一把夺过水杯,仰头将整杯水灌了下去。
然后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他冲出隔离房,目光在大厅里搜寻,苏小雨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两条腿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她手里拿着一块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啃着,嘴角还沾着点棕色的酱。
脸上干干净净,除了脸色还有点苍白,看起来,看起来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小雨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看了过来。
她没有害怕,没有尖叫,甚至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她只是歪了歪头,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迈开步子,朝他走了过来。
周然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想把自己藏进墙角的阴影里。
苏小雨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醒了。”
周然挠了挠头。
“对不起。”
“我……”
“我拖累你了。”
预想中的沉默或者责备,都没有出现。
“没有啊。”
苏小雨的声音很平静。
“你做得还可以。”
还可以?
苏小雨掰了一小块巧克力递过来。
“吃吗?”
周然愣愣地看着那块巧克力,没有接。
“康涛出来的时候,你也没有跑,还拿自行车砸他。”
“虽然没什么用吧,但你砸了。”
“最后我还晕倒了,你不也没跑。”
“从结果来看,你没拖后腿,最后也保护我等到了王叔叔来。”
“所以,你做得还可以。”
周然呆呆地听着。
这个小女孩的思维方式,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完全不同。
她好像根本不在乎过程里他有多么狼狈,多么像个废物。
她只看结果。
“你……你伤好了吗?”
苏小雨“嗯”了一声,依旧举着巧克力,眼神像是在说你到底要不要。
周然犹豫了一下,伸出那只新生的、同样狰狞的右手,从她细小的手指间接过了那块巧克力。
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他己经不记得上一次吃零食是什么时候了。
苏小雨见他吃了,便转过身,朝着实验室大门的方向走去。
周然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变成了并着肩走。
周然比苏小雨高出一个多头,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影子被这个小女孩衬得更加笨重。
他能感觉到自己两条怪物手臂的存在感,它们和身体其他部分的连接处,依然带着一种异物般的僵硬。
他走路的姿势大概也很奇怪。
苏小雨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不自在,小步子迈得轻快。
苏小雨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
“我带你去下面逛逛吧。”
她说,语气平常得像是邀请邻居去楼下公园散步。
“都干净了,西处走走。”
周然跟在苏小雨身后,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他下意识地想把双手藏在身后,可那两只灰白色的手臂像是不属于他的累赘,又重又显眼,怎么藏都别扭。
医院的大厅,空旷得能听到回音。
被陈凡清理过后,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苏小雨走在前面,小小的身影在空荡的大厅里,像一个孤零零的影子。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身后的周然,自顾自地踢开脚边一个滚落的易拉罐,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外面,浓雾依旧没有散去。
能见度很低,三米之外的景物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泡在了一碗浓稠的牛奶里。
“你是哪里人?”
苏小雨停下脚步,转过头问。
周然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段他快要忘记的记忆。
“我家在城南,幸福小区。”
苏小雨“哦”了一声,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周然一遍,重点在他那两只狰狞可怖的手臂上停留了很久。
周然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肩膀都缩了起来。
“其实……”苏小雨忽然开口,语气认真。
“之前就一只手,看着很别扭。”
“现在两只都一样了,对称就顺眼多了。”
原来对称了,就会顺眼吗。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
左手,灰白色的角质层,尖锐的指甲。
右手,也是一模一样。
“走吧。”
苏小雨没再多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然默默地跟上,这一次,他的脚步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
那两只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像之前那样。
街道上很安静。
除了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就只剩下风吹过破败楼宇时发出的,呜呜的声响。
偶尔能看到一两具干瘪的丧尸尸体,蜷缩在角落里,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标本。
这些都是陈凡的杰作。
走了一段路,周然看到了一辆自行车。
一辆半边车身都生了锈的自行车,斜斜靠在一家关了门的报刊亭墙上,后轮的轮胎己经瘪了。
一个想法涌上少年心头。
他快步走了过去,用那只灰白色的手抓住了自行车的车把。
有些笨拙地将自行车扶正。
他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苏小雨,脸上带着一丝期盼的神情。
“那个……”
他的喉咙有些干。
“我我载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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