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薄荷糖

医学院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林夏把最后一盒关东煮码进保温柜时，瞥见顾沉舟正站在糖果架前发呆。他手里攥着盒铁皮薄荷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包装盒上的飞机图案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这款糖最近在搞航空主题促销。"值班店员凑过来八卦，"听说集齐五十个包装盒能换飞机模型呢。"

林夏擦柜台的手突然顿住。顾沉舟突然撕开糖盒，把整板薄荷糖塞进嘴里，喉结急促滚动发出骨骼摩擦声。玻璃窗外的无人机群掠过夜空，在他镜片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同学，你没事吧？"店员要上前却被林夏拦住。她看见顾沉舟后颈浮现出蛛网状光纹，与地下实验室那些培养舱里的实验体如出一辙。

便利店音响突然切到校庆宣传曲，欢快的旋律中，顾沉舟哑着嗓子呢喃："CZ2157...驾驶舱录音..."薄荷糖盒从他指间滑落，铝箔纸背面赫然印着失事飞机的三视图。

"跟我来！"林夏拽着他冲进储物间。狭窄空间里堆满未拆封的航空主题促销箱，每个纸箱都印着顾沉舟父亲公司的logo。她摸到箱体夹层里的记忆卡，插进读卡器瞬间，投影在墙上的驾驶舱录音令两人血液凝固。

"实验体出现排异反应，请求返航...不！这不是候鸟群！"爆炸声与警报声交叠的录音里，突然插入顾沉舟父亲颤抖的声音："沉舟，记住薄荷糖的味道..."

储物间铁门突然被拍响，周小棠焦急的脸贴在门缝："星野在校庆舞台发现东西！"她发梢的荧光挑染在黑暗里忽明忽暗，"那些无人机...在摆出CZ2157的编号！"

跨年夜的风裹着碎雪粒子，舞台钢架上的彩灯串像被惊扰的萤火虫。陆星野蹲在操控台前，安全帽上的探照灯照亮他手中残破的飞行记录仪："埋在舞台地砖下的，和你在便利店找到的属于同一批次。"

顾沉舟突然剧烈咳嗽，薄荷糖碎屑混着血丝溅在电路板上。林夏扶住他时摸到后背凸起的金属片——植入器正在皮下发烫，隔着毛衣都能感受到灼热。

"频率干扰源在钟楼！"江教授气喘吁吁地跑来，白大褂沾满冰碴，"那些薄荷糖里的纳米芯片...在释放诱导信号！"

跨年倒计时突然从广播炸响，无人机群如迁徙的椋鸟般变换阵型。当数字归零的瞬间，所有无人机同时亮起红光，拼凑出完整的航班失事现场模拟图。顾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画面里正在坠毁的飞机舷窗外，漂浮着无数荧光水母状的生物。

"那不是候鸟..."他踉跄着指向天空，"是父亲培养的荧光菌株！"

钟楼方向传来爆炸声，鸭舌帽男生的身影在火光中一闪而过。林夏的帆布鞋突然发出刺目蓝光，鞋底的荧光剂与舞台地砖的涂层产生反应，勾勒出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箭头。

"跟着光走！"陆星野抡起铁棍砸开通风井盖。周小棠的首播手机记录下他们爬进管道的瞬间，弹幕突然疯狂刷屏——画面角落里，本该昏迷在医务室的顾沉舟父亲，正站在钟楼顶层俯瞰全场。

潮湿的管道壁上爬满发光菌丝，林夏每走一步都有孢子升腾而起。顾沉舟的监测仪发出濒临崩溃的警报声，他忽然抓住林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如果等会我失控...用这个频率敲击我第三根肋骨。"

地下实验室的液压门开启时，薄荷糖的清凉气味扑面而来。成吨的糖盒堆积成山，每个包装纸都在紫外线下显现出神经回路图谱。培养舱里的"父亲"缓缓睁眼，颈部疤痕裂开，露出里面精密的电子元件。

"生日快乐，儿子。"机械合成的笑声在空间回荡，"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顾沉舟突然跪倒在地，植入器刺破皮肤钻出体外，带着血丝的金属装置悬浮在空中。林夏扑过去时，听见他牙关间泄出的气音："糖盒...背面摩斯密码..."

周小棠的尖叫从后方传来，陆星野正用激光笔灼烧袭来的机械触手。林夏就着孢子荧光翻看糖盒，发现所有包装纸拼合后，竟是她母亲化疗期间的心电图。

"他们在用痛苦记忆喂养菌株！"江教授的声音从对讲机炸响，"打碎西北角的培养舱！"

顾沉舟突然暴起，染血的手掌按在中央控制台。所有显示屏同时播放起三年前的画面：真正的父亲在坠机前将记忆芯片封入薄荷糖盒，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载着残留意识的生物机器人。

跨年烟花在头顶炸开的瞬间，林夏将铁棍捅进培养舱的电路板。伪装的父亲在电弧中扭曲成怪诞姿态，鸭舌帽男生从暗处冲出，手里的注射器首刺顾沉舟后颈。

"小心！"陆星野掷出的钢尺与针头相撞，淡蓝色液体溅在薄荷糖山上，引发连锁爆炸。众人逃向安全通道时，林夏看见顾沉舟从火海中拾起个烧焦的铁盒——那是他七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第一盒薄荷糖。

风雪呼啸的顶楼上，真正的顾父全息影像正在消散。他最后的微笑映在顾沉舟瞳孔里，与监控录像中林夏母亲偷偷塞进他书包的薄荷糖重叠。当晨光刺破云层时，燃烧的钟楼轰然倒塌，灰烬中升起万千荧光孢子，宛如逆转时空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