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旋转楼梯的心跳秘密

暴雨把教学楼浇成灰蒙蒙的玻璃城堡，林夏抱着一摞诗集冲进安全通道时，帆布鞋在台阶上踩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潮湿的头发黏在脖颈上，她闻到自己校服袖口沾着的消毒水味——刚从医院陪床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你迟到了两分十七秒。"清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林夏抬头，看见顾沉舟逆光站在螺旋阶梯的转折处

。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腕表表面凝着水珠。最让她在意的是第二颗纽扣，果然换成了她缝的蓝格子布扣，在昏暗楼道里像块拼错的拼图。

"顾同学什么时候兼职教导主任了？"

她把湿漉漉的刘海撩到耳后，故意让沾着颜料的指甲在诗集封面上敲出节奏。

那是昨晚陪母亲叠千纸鹤时沾上的荧光色，在暗处泛着幽幽绿光。

顾沉舟转身继续往上走，黑色书包在铁栏杆上磕出清脆声响："李教授让你去古籍修复室帮忙。"

他在三楼平台突然停住，玻璃窗外的雨帘中掠过一群惊飞的麻雀，"顺便盯着我今天的动向。"

林夏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旋转楼梯间飘着油墨和雨水混杂的气味，她注意到他后颈的创可贴边缘一角，露出底下淡红色的疤痕——上周实验室事故留下的痕迹。

现在那里贴着个银色小圆片，随着呼吸微微发亮。

"听说你这周半夜溜进实验楼三次。"

她从诗集里抽出一张照片，画面里顾沉舟正在摆弄无人机零件，旁边散落着几片发光的树叶，"保安大叔说仓库少了些陨石碎片..."

话没说完就被拽进楼梯间死角。

顾沉舟的手掌压在她身后的《李白诗选》上，泛黄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簌簌发抖。

透过生锈的铁网，能看见中庭正在搭建校庆舞台。周小棠站在雨棚下指挥工人悬挂金属雕塑，陆星野蹲在脚手架旁焊接钢材，火星像逆飞的雨点。

"那些钢材掺了特殊材料。"顾沉舟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我父亲笔记里提过，像...像会呼吸的星星碎片。"

楼下突然炸响教导主任的怒吼："建筑系那个谁！电焊枪别对着百年老树！"林夏趁机抽回手腕，发现诗集扉页多了一行字迹：月亮拥抱潮汐的方程式。

"这是你父亲的..."她指尖抚过未干的墨迹。

顾沉舟夺过钢笔在墙上画圈，金属笔尖刮下簌簌白灰："今早我在实验室发现，这个能打开旧储物柜。"

他画出个歪扭的爱心图案，"就像你昨天在语文课说的..."

"萤火虫的光是黑夜写给白天的情书！"

林夏捂住嘴。中庭传来轰隆巨响，陆星野用钢架卡住了驶入的黑色轿车，穿西装的司机在雨中跳脚，周小棠把珍珠项链扔进水洼。

顾沉舟的眼镜蒙上雾气："父亲当年计算航天路线时，所有箭头都指向后山。"他在爱心旁画了棵小树，"就像你总说《静夜思》不是思乡，而是..."

"在等一个永远不来的约定。"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

旋转楼梯突然震颤，周小棠的金属雕塑坠落中庭，砸出个冒着热气的大坑。烟尘中陆星野的激光笔亮起红光，照出坑底闪着微光的石块。

雨声渐歇时，广播突然炸响："全体师生速到礼堂！教育局领导检查古籍修复..."

林夏被拽着逆流狂奔，余光瞥见周小棠踢掉高跟鞋爬脚手架，陆星野的工作服沾满发光的颜料。

实验室铁门砰地关闭的瞬间，警报器诡异地保持沉默。

林夏看着顾沉舟从保险柜取出半块石头，表面纹路竟像极了母亲折的纸鹤翅膀。

"闭眼。"他突然说。石头在紫光灯下苏醒，整个房间漫起星河般的光点。

林夏感觉锁骨下的旧伤开始发烫——那里贴着和他同款的银色圆片，此刻正渗出萤火虫似的光斑。

"这是..."她伸手接住飘落的光点，掌心映出缩小的校园模型，图书馆位置闪着父亲最爱的诗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顾沉舟将石头放进玻璃罩："二十年前太空实验的种子，就混在校庆要展出的古书里。"

仪器突然投射出林母病房的影像，三个黑影正在窗边徘徊，"那些人..."

爆炸声从美术楼传来。林夏扑到窗前，看见周小棠点燃画布，陆星野用钢条筑成围栏。

燃烧的《荆棘鸟》系列中飞出无数光点，正是顾沉舟丢失的"星星碎片"。

"原来他们早就..."林夏的惊呼被突如其来的吻截断。

墙上的爱心图案正在融化，钢笔画的线条化作光丝钻入通风口。

保安的脚步声逼近时，两人挤进器材柜。

黑暗中有纸飞机从门缝钻入，机翼上画着歪扭的兔子——正是林夏落在便利店的那支荧光笔画的。

"现在懂了？"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父亲用方程式写日记，母亲叠纸鹤当密码..."柜门缝隙漏进的光在他睫毛上跳舞，"而我每天在这里等，只为遇见捧着诗集的你。"

楼下爆发欢呼。林夏眯眼看去，周小棠拉着陆星野跳进陨石坑，燃烧的画框灰烬中升起万千萤火，在细雨中织成巨大的光环。

文学教授捧着烧焦的《飞鸟集》哀嚎，物理老师举着"能量守恒"的纸牌追打学生。

顾沉舟的银色圆片突然投影出后山地图，所有光斑最终汇聚处，正是父亲带她看萤火的老槐树。

林夏咬破手指在墙上添了道弧线："那就在校庆夜把答案告诉所有人——"

下课铃撕碎走廊的寂静。混入人群时，林夏摸到他兜里的千纸鹤，展开是周小棠的派对请柬。背面用眼线笔写着：明晚八点，老地方见。

雨又下了起来。林夏摸出震动的手机，母亲发来照片：病房窗台栖着只机械萤火虫，复眼闪着熟悉的航班号。

当领导们赞叹修复好的《千里江山图》时，只有她看出残补上了星月夜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