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月光下的蝴蝶

便利店的防盗镜在午夜泛起涟漪，林夏踮着脚擦拭货架顶层的灰尘，后颈的蝴蝶胎记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并不知道，监控室里，顾沉舟的指尖正悬停在屏幕上，冷白的荧光映着他眼底的暗涌。

"你擦货架的轨迹，像蝴蝶扑棱翅膀。"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林夏差点打翻消毒液。

她猛地转身，撞进他怀里。顾沉舟的白大褂沾着夜露的湿气，袖口还残留着蓝莓汁的痕迹——那是昨晚她偷偷塞进他口袋的临期果酱。

"变态吗？大半夜监视我？"林夏耳尖发烫，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她抓起他的手腕，果然看到新的针孔，"你又给自己注射什么鬼东西？"

顾沉舟抽回手，镜片后的眼睛避开她的目光："改良版辐射中和剂。"

防盗镜折射的月光恰好落在两人之间，将影子拉得很长。林夏突然发现，顾沉舟的影子在墙上微微发抖，像被风吹乱的烛火。

"周小棠今天来找你了？"她转移话题，想起下午那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美术系女生。

"嗯。"顾沉舟从货架取下过期面包，"她问陆星野的去向。"

林夏想起那个总在便利店买临期泡面的建筑系男生。上周暴雨夜，她亲眼看见陆星野在巷子里砸碎一件雕塑，而周小棠撑着伞站在雨里，昂贵的裙摆溅满泥点。

"他们..."

"阶级差异是道伪命题。"顾沉舟突然打断，"就像你总说过期食品和新鲜食品本质相同。"

林夏噎住。她想起母亲化疗时，自己也是这样安慰她的——"临期牛奶一样有营养"。

冷藏柜突然发出警报。顾沉舟快步走去调试，林夏望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往他的保温杯里丢了颗白色药片。

"许教授又来找江枫了。"她故意提高音量，"昨天我看见他们在天文台..."

顾沉舟的手顿了一下。全校都知道心理学研究生许悠然和丧偶的天文系教授江枫的禁忌之恋。据说江枫办公室的望远镜，永远对准许悠然宿舍的窗户。

"咖啡。"他走回来，将保温杯递给她，"你眼睛红了。"

林夏心虚地接过，看着他将过期面包一分为二。奇怪的是，他吃的是临近过期的那半，把还新鲜的留给她。

"其实..."她握紧杯子，"我往你咖啡里..."

便利店的门铃突然响起。周小棠浑身湿透地冲进来，香奈儿外套下摆滴着水："陆星野有没有来过？"

林夏摇头。富家千金的眼睛瞬间黯淡，转身时掉落一张素描——纸上是用工地废料拼成的星空，角落里写着"给小棠的银河"。

防盗镜里，月光偏移了角度。林夏突然发现顾沉舟的咖啡一口未动，而他正凝视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下次放安眠药，"他轻声说，"记得先溶解。"

林夏的脸刷地红了。顾沉舟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他的瞳孔微微扩散，像是陷入某种回忆："驾驶舱警报声是降B调..."

是空难闪回。林夏立刻反应过来，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

"嘘，听我说，"她凑近他耳边，"便利店关东煮的味道，是C大调。"

顾沉舟的呼吸渐渐平稳。月光透过防盗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蝴蝶形状的光斑。货架另一端，周小棠遗落的那张素描静静躺着，星空下的签名处，陆星野画了只小小的蝴蝶——和林夏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冷藏柜停止嗡鸣时，顾沉舟突然开口："许悠然给江枫做了心理评估。"

"然后呢？"

"评估报告最后一页，"他看向窗外的月亮，"画着仙女座星云。"

林夏突然明白，为什么江枫办公室的望远镜永远对准心理学系的宿舍楼。就像她终于明白，顾沉舟明知她下药却不拆穿，就像他明知面包过期却先吃掉危险的那半。

月光西斜时，顾沉舟的白大褂口袋里传来震动。林夏掏出一看，是许悠然发来的消息："江枫的星图完成了，他说每一颗星星都是创伤记忆的坐标。"

防盗镜里，林夏看见自己的倒影和顾沉舟重叠。她后颈的蝴蝶胎记，此刻正贴在他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