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旧誓新痕

东方·醉仙楼新址*

雷恩拎着酒坛跃上房梁，瓦片在狼爪下咔咔作响。白墨卿立在庭院中央，霜气凝成冰线丈量地基，剑穗缠着的罗盘正指向西南坤位——那里埋着三日前从往生井带回的半卷婚书。

"冰块脸，你确定要把酒楼盖在这儿？"他灌了口新酿的断肠酒，喉结滚动间酒液溅湿衣襟，"三百年前这地方可是乱葬岗。"

白墨卿剑尖轻挑，冻土中浮出半截焦黑的赤霄剑："正因阴气未散，才需以喜冲煞。"她抬眸瞥见雷恩敞开的衣襟下新生的逆鳞，霜气不自觉乱了分寸，"把衣服穿好。"

雷恩的尾巴扫落梁上积灰，故意晃到她眼前："怎么，怕街坊瞧见狼王的身子？"话音未落，西南角突然传来异动，埋婚书的地面渗出紫黑色血水。

三百只纸人破土而出，惨白的脸颊点着腮红，抬着青铜棺椁踏歌而行。唢呐声刺破云霄，曲调竟是三百年前白家嫁女的《青鸾赋》。

"白子初这孙子！"雷恩捏碎酒坛，逆鳞甲覆上手臂，"抢亲抢到老子头上了？"

白墨卿的剑穗缠住棺椁锁链，霜气却被猩红盖头震散。棺中坐起与雷恩七分相似的少年，眉心嵌着染毒的婚戒："阿姐，这份贺礼可还称心？"

少年指尖轻弹，往生井幻象再现。白墨卿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凤冠霞帔，手中却握着浸毒的合卺杯。雷恩前世的狼尾缠住她颤抖的手腕，仰头饮尽鸩酒："白家的债…我替你还……"

现实中的雷恩突然狼化，利爪撕碎幻象："陈年破事翻来覆去，你烦不烦！"

少年周身爆出紫雾，毒戒化作长枪刺来："赝品也配嚣张？"

雷恩徒手攥住枪尖，逆鳞与毒戒相撞迸出火星："赝品？老子是你祖宗！"

白墨卿的霜气凝成冰牢，却见少年心口爬出红莲根须——正是她当日为救雷恩种下的往生莲。剑锋蓦地停滞："住手！他体内有我的……"

"莲魄？"少年扯开衣襟，根须己缠满心脉，"阿姐的救命之恩，子初代他谢过了。"

红莲突然暴涨，毒刺穿透冰牢。雷恩的狼尾卷住白墨卿急退，肩头仍被划出三道血痕。

"心疼了？"少年舔舐枪尖血珠，"不妨告诉你们，每具棺材里都藏着这样的傀儡。"

雷恩突然扯断颈间狼牙项链，血珠溅在婚书残卷上。往生井带回的半卷婚书骤然完整，金字浮空成阵：「以我残魂，换卿长安」。

"三百年前的老套路。"他徒手撕开胸膛，将燃烧的魂魄按入阵眼，"但对付你……够用了！"

白墨卿的霜魄剑突然脱手，与婚书金阵交融。剑气化作三千青丝，缠住少年周身红莲："我的莲魄，岂容你染指！"

少年在霜火中尖啸，毒戒熔成铁水。雷恩的残魂开始消散，狼尾却缠紧白墨卿的腰肢："冰块脸…这次…真的要说……"

"闭嘴。"她咬破舌尖，精血绘成禁术符，"白氏第三十七代家主在此立誓，以毕生修为换……"

海风骤停，往生井方向传来初代狼后的叹息。女童的残魂突然从井底浮出，银月印裹着最后的光华没入雷恩眉心："阿姐…要幸福……"

少年化作灰烬处，一株并蒂莲破土而出。雷恩的银发垂落肩头，逆鳞纹路爬满颈侧："这算…重生贺礼？"

白墨卿的霜发褪回墨色，剑穗缠住莲茎："是聘礼。"

她摘下一瓣红莲簪在他耳际，"醉仙楼重开那日，把三百年前的合卺酒补上。"

海墟深处的青铜棺突然开启，最后一块逆鳞消失无踪。海市蜃楼中浮现新的城池轮廓，城墙挂着白家与狼族的联姻旗，旗下一模一样的"雷恩"正对镜描画腮红，唇角勾着白子初特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