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焚心酒

东方·赤水河畔

雷恩倚在乌篷船头，狼尾垂进河水，银毛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白墨卿的剑穗缠着他手腕，霜气每隔半刻便游走一遍心脉，堪堪吊住他溃散的魂魄。

"喂，冰块脸。"他忽然扯动穗子，"要是小爷死了，你会不会哭？"

白墨卿斟酒的手微滞，酒线在碗沿溅出半滴："狼族寿数五百载，你才活了零头。"

"这不有你天天放血续命嘛。"雷恩夺过酒碗一饮而尽，唇色被烈酒染出些生气，"醉仙楼的断肠酒，比三百年前的合卺酒够劲……"

酒碗突然炸裂。

十二具缠满水草的浮尸撞向船身，每具心口都插着赤霄残剑。白墨卿剑穗扫过河面，霜气凝成冰桥："是白家剑冢的守墓人。"

雷恩的爪子勾起一具浮尸的衣襟，露出脖颈处的红莲刺青："你那个便宜弟弟，连死人都不放过。"

浮尸突然睁眼，机械义肢弹出钢刃。雷恩旋身避让，狼尾缠住白墨卿腰肢跃上岸边："死冰块，这时候还端着架子！"

暴雨倾盆时，两人避进破庙。雷恩的银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心口逆鳞灼得衣料焦黑。白墨卿扯开他前襟，霜气覆上溃烂的伤口："明日抵京九城，取回白家秘库的往生莲……"

"省省吧。"他忽然扣住她手腕，"那玩意要活人献祭，你当我不知道？"

篝火噼啪作响，映出彼此眼底跳动的光影。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也是在雨夜破庙，重伤的狼王扯下她面纱："你们白家女人，都这么冷心冷肺？"

"你当年……"白墨卿的霜气突然紊乱，"为何要饮那杯毒酒？"

雷恩的狼耳动了动，尾巴卷来干柴添火："老子乐意。"

子夜时分，雷恩突然发颤。逆鳞纹路爬满脖颈，心口渗出紫黑毒血。白墨卿并指割腕，却被他一爪拍开："你当自己是药罐子？"

"闭嘴。"她强行将手腕按在他唇边，"白氏血脉能镇狼毒。"

血珠滚入喉间，雷恩的瞳孔骤缩。前世记忆如潮水席卷——大婚当夜，她也是这样割腕喂血，为他延缓剧毒。

"傻子……"他忽然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狼尾缠住她脚踝，"三百年前没做完的事，今天补上？"

白墨卿的剑穗缠上他咽喉："你敢。"

"老子都要死了，有什么不敢？"他低头咬住她颈间红绳，婚戒坠子滚落在地，"你这辈子……唔！"

霜气突然封住他的唇。白墨卿的耳尖泛起薄红，剑穗却松了力道："解药在京城。"

京九城门下，女童赤足立在血泊中。她腕间红莲己蔓延至全身，脚下踩着白家掌教的头颅："阿姐，我帮你清理门户了。"

雷恩的爪子骤然收紧："小白眼狼，你给她下咒？"

"是往生莲的副作用。"白墨卿剑指女童眉心，"莲开并蒂，善恶同生。"

女童突然捧出琉璃盏，盏中盛着并蒂莲："饮下莲露，他能活。"她指尖轻点雷恩，"但阿姐要永堕无间。"

雷恩的狼爪捏碎琉璃盏："小爷最烦选择题！"莲露溅落的瞬间，他俯身吻住白墨卿，将最后半颗逆鳞渡入她口中："三百年前你选天下，这次换我选你。"

女童的尖啸震塌城门，红莲业火自地脉喷涌。白墨卿抱着逐渐冰冷的狼躯，霜剑第一次失了准头："雷恩……你还没还酒钱……"

女童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扑上来抓住白墨卿衣袖："阿姐快走！他在我识海……"话音未落，红莲纹路爬满眼白。百里外皇陵炸裂，三百口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中皆躺着与雷恩容貌相同的狼人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