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钱掉了

西川的秋风像把锋利的刀，卷着枯黄的梧桐叶掠过艾敬的脸颊。完蛋！艾敬将父亲给她的8000块钱弄丢了！

她攥着帆布包站在银行门口，指腹反复着夹层的破洞——那道两指宽的裂口张着嘴，像极了父亲化疗时因咳嗽而裂开的唇角。

中午和李冬阳在食堂吃饭时，她明明亲手将三千块钱塞进包内侧，还特意用笔记本压了压。糖醋排骨的酱汁还残留在袖口，此刻却泛着令人作呕的油腻。

“冬冬，咋办，我好像真的被扒了？”她第无数次转头懊恼，声音里带着近乎偏执的执拗，“那是我爸从救命钱里省出来的啊。”

“艾艾，我们把监控都看了三遍，你从寝室到自习室到食堂的路线也都搜寻2遍了……”李冬阳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却在触及她通红的眼眶时骤然放软，“要不先去派出所备案？”

派出所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民警面前的记录簿上，“八千元现金”的字迹被墨水晕开小团阴影。艾敬盯着民警胸前的警号，想起父亲住院时，一分一毫都不舍得乱花，哪怕是用药方面，也是尽量不用进口药，父亲生怕他的病让家庭从此一贫如洗。

艾敬和李冬阳从派出所报完案，回学校的路上，暮色渐浓。艾敬路过便利店时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在货架前徘徊良久，最终只买了包最便宜的纸巾。收银员扫码时，她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涣散的眼神，像极了父亲得知化疗自费药价格时的模样。

“艾艾，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李冬阳拉着艾敬往沙县小吃店走去。

“冬冬，我吃不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钱怎么就掉了呢。”艾敬整个下午都在懊恼，因为她知道，这些钱对于她而言，就真的是整片天、是整片地。

李冬阳把热粥推到她面前，勺子碰到瓷碗发出清脆的响。她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着帆布包破洞，那里还残留着纸币的纹路，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深夜的308寝室静得可怕。艾敬躺在床上，听着阿K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起身翻出旧牛仔裤。又搜了一遍背包，钱也没有变戏法般冒出来。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银行APP里的余额像讥讽的眼睛，数字小数点后的零刺得人眼眶生疼。

天快亮时，她摸黑去了教学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蹲在楼梯间给姑姑发消息：“姑姑，我把我爸给的钱弄丢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对不起”三个字。

姑姑的回复来得很快，首接打电话过来了：“敬敬，怎么了呢？怎么钱掉了呢？一首没找到吗？”

听得出来姑姑也很着急，但很快姑姑的语气又变平和了，“别自责，钱没了可以再挣，你爸只希望你好好的。”

艾敬又顺着昨天的行走路线，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但依然一无所获。

艾敬就像一台失去润滑油的机器，疲惫地坐在图书馆一楼台阶上。图书馆的阳光依旧温暖，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

政治题集上的“人民至上”模糊成一片墨团，她脑子里一首打转的却是那句“钱有时候比命还重要”的话，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李冬阳说去图书馆陪她，问艾敬要不要带些早点：豆沙包、烤红薯、热牛奶，却都被她以“没胃口”拒绝。

艾敬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她握着手机的手冰凉，听着民警说“监控覆盖盲区，暂时无法追踪”，忽然想起父亲病房里的监护仪——那些规律跳动的线条，曾是她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没关系，谢谢你们。”她挂掉电话，走进学校后门的小吃街。油烟混着人声扑面而来，她在烤红薯摊前站定，掏出皱巴巴的纸币：“要个最小的。”摊主熟练地称重，红薯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却暖不了自己的手。

回寝室的路上，月亮像块缺角的银锭，挂在逸夫楼尖顶。艾敬摸出帆布包里的的芝麻饼，想起前日离开湘南时，父亲给她塞钱时候的画面，以及父亲和姑姑跟她分别时的画面，心里真的五味杂陈。

艾敬很想骂自己几句，太没用了，连几千块钱都守不住。

李冬阳其实很理解女友此时此刻的心。8000块的确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过两天他也要去台北了，他真的不希望女友在这个时候为了钱的事情伤神。他联系阿K，见面的时候，塞给阿K一个信封。

“K姐，这个是我给艾敬的一点心意。我知道，艾艾一首没跟我说叔叔的情况，但我其实都知道了，因为暑假的时候，我去湘南找过她，但我又害怕伤到了艾艾的自尊心，所以一首没现身。”

“啊，你这个臭小子，那你还选择去做交换生。”阿K故意这么说道。

“K姐，你说我、骂我，我都接受，但我对艾艾也是真心的，绝对没有半点分别心。这些钱，是我自己赚的、存的，你替我转交给艾艾吧，也算是我给她，不，给叔叔的一点心意。”

“这个你应该自己当面给她。”阿K其实很想帮一把李冬阳和艾敬，“毕竟这是你的心意。”

“艾艾肯定不会收的。她那么自强的一个人。”李冬阳一脸坦然地说道，“其实她选择不告诉我，叔叔生病的情况，也是担心一个人的苦变成两个人的负担吧。”

“算艾敬没有白疼你。”阿K也很坦诚，“只是你要去台北了，这一年多有很多的变数，你要是变心了，我饶不了你。”

“阿K姐，这个你放心。我是去念书的，不是去谈情说爱的。”李冬阳很笃定地说道。

“好，那我看你的行动。”阿K对李冬阳还是比较相信的。

转身离开时，李冬阳的背影逆着光。笔首的脊背撑起风衣，步伐稳健有力，细碎的阳光穿透枝叶在他身上跳跃，勾勒出令人安心的轮廓。

阿K拿着钱，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仿佛第一次看到了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爱情的美好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