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同一片血色的记忆

在众人着手收拾装备物资，准备向豕州城发起进攻之际，原本彼此仇视的两股势力，却因共同的敌人——吕家，迅速达成了合作意向。这场微妙的转变背后，是两段充满血泪与仇恨的故事。

曾经，慈母教因起义而遭受朝廷的围剿。在这场残酷的围剿中，吕家的手段堪称残忍至极。与其他官军仅仅是抢劫征粮不同，吕家采取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石头要过火”策略。

许多起义者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在这片废墟之下，掩埋着无数的白骨，这些都是被吕家残忍杀害的无辜百姓。原来，吕家在占领一地后，首先会杀死所有的抵抗者，以此来稳定人心。当百姓们逐渐放松警惕时，吕家便会暴露出他们的狰狞面目。

由于蛇族研究员对实验品的需求量极大，每月都需要数百人被送往实验室。起初，吕家通过贩卖人口和抓捕乞丐、流民等方式来满足这一需求。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目标变得越来越难以捕捉。于是，他们将罪恶的魔爪伸向了起义地区。

在起义地区，吕家的暴行得到了朝廷的默许。他们肆意妄为，将所有能够走动的人强行带走，而那些老弱病残则被残忍地活埋。在运送这些人的过程中，吕家士兵更是对车队中的姑娘们肆意凌辱，而这些可怜的受害者大多最终都难逃被活埋的厄运。这些被活埋的人数量众多，他们之中有的是某人的家属，有的是某人的朋友。如此惨无人道的恶行，使得慈母教对吕家的仇恨犹如熊熊烈火一般，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难以磨灭。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狼牙关的守军们对于吕家的愤恨简首达到了极点。想当年，他们可是秦家的下属，在秦家的荫庇之下，逐渐发展壮大起来。那时候，尽管狼牙关的士兵们并不能每餐都品尝到美味的肉食，但至少他们的基本温饱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然而，自从吕家登上权力的舞台之后，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了。吕家开始不择手段地打压其他家族，尤其是与秦家关系密切的一派。而狼牙关的守军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吕家不仅毫不留情地克扣了守军们的军饷，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了极度的困境，更为可恶的是，在那段最为艰难的岁月里，吕家竟然丧心病狂地向守军们征收税款！这对于那些原本就生活困苦的守军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令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不堪。

许多守军因为生活困难，无法按时缴纳税款，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用狼皮等物资来抵债。然而，那些收税队的人却贪得无厌，即使守军们己经竭尽全力，他们仍然不满足，甚至常常公然抢劫守军们的财物。

面对这种无耻的行为，玄云朗和其他守军们心中充满了愤恨。他们对吕家的欺凌和压迫感到无比愤怒，但由于害怕会像慈母教那样遭受悲惨的命运，他们只能选择默默忍受，不敢有丝毫反抗。

可是，他们的忍耐并没有让吕家有所收敛，反而让吕家越发嚣张跋扈。在外族入侵时，吕家竟然不顾狼牙关的安危，调走了那里的军队，这一举动几乎让狼牙关陷入绝境。

而在事后，吕家更是以搜捕枭首客为名，在各地的城中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那些负责缉捕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如果真的去抓捕枭首客，他们肯定会遭遇不测，甚至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借着抓枭首客的名头，去搜刮百姓与士卒的钱财，他们不仅有这个胆子，而且还非常大。不是没有人反抗过，但是那一点点零星的反抗很快就粉碎在了镇压之下。玄云朗虽然愤恨，但是心里也明白，自己如果真的反抗的话，自己的家族都会灰飞烟灭。秦家不会护着自己，他们自己的处境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何况来帮自己这一个小家族呢？所以他们都只能将仇恨埋在心底。

吕家的种种恶行，让狼牙关从士兵到百姓，无不对其咬牙切齿。

当慈母教与狼牙关守军得知彼此都对吕家恨之入骨，共同的敌人瞬间消弭了往日的仇恨。为了报仇雪恨，为了终结吕家的暴行，这两股曾经的敌对势力，毅然携手，向着豕州城进发，一场复仇之战，一触即发。

原本几个时辰前江成望着营地中剑拔弩张的对峙场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狼牙关守军腰间的佩刀泛着冷光，慈母教众人手中的法器亦隐隐震颤，两方人马互瞪的眼神中，分明写着“不死不休”。作为这场行动的牵头人，他深知若无法化解矛盾，进攻豕州城的计划必将胎死腹中。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事情己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时，转机却如同一道闪电般突然降临。

一名脸上烙着“叛”字的慈母教信众，他的面容因为极度的愤恨而扭曲，嘴唇紧咬，似乎要咬碎那满腔的怒火。他用颤抖的声音，讲述着吕家实验室里那惨无人道的活人解剖。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人们的心上，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狼牙关的老兵缓缓卷起裤腿，露出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由于长期克扣军饷，他根本无钱医治，伤口己经溃烂不堪，散发出阵阵恶臭。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起吕家军在起义村庄的屠村暴行。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话音未落，另一个人立刻接话，怒不可遏地痛斥收税队如何在狼牙关砸开孕妇的米缸，那可是孕妇一家最后的口粮啊！

这些话语如同导火索，点燃了人们心中积压己久的愤怒。那些曾经被仇恨蒙蔽的眼睛，此刻都倒映着同一片血色记忆，那是无数无辜生命的鲜血染成的。

不知是谁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摸出怀中的酒囊，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那浓烈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在喉结滚动间，溢出了那压抑多年的呜咽。

酒囊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仿佛是对这黑暗现实的一种抗议。接住酒囊的人毫不犹豫地猛灌了一口，然后又像发泄一般，将酒囊重重地砸向身旁的人。当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人的喉咙。在某个瞬间，那此起彼伏的哽咽声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然间化作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

有人情绪激动地抄起陶罐，狠狠地敲击着，发出清脆而有力的节奏声；有人则扯开嗓子，唱起了慈母教给他们的战歌，那激昂的旋律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对敌人的宣战。而狼牙关的士兵们，则用刀柄有节奏地击打盾牌，与歌声和敲击声相互呼应，形成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和声。

篝火在夜风中摇曳，火光忽明忽暗，将那些抱头痛哭的身影和挥臂狂舞的轮廓，一同投射在那面残破不堪的军旗上。那面军旗曾经见证过无数的胜利与失败，如今却在这熊熊的火焰中显得格外凄凉。

那些被吕家摧毁的村庄、被夺走的亲人和被践踏的尊严，此刻都如同火焰中跃动的灰烬一般，在人们的心头燃烧。他们的身体随着鼓点的节奏摇晃，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决绝。他们嘶吼着，将积压多年的悲愤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尽数倾泻而出，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而在他们的眼中，燃烧的不再是对彼此的敌意，而是复仇的炽热光芒。那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吕家吗？我们要来讨债了！”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营地中炸响，随着酒气与歌声一同在空气中回荡。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誓言。江成望着这荒诞又悲壮的一幕，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比仇恨更强大的，是对同一个仇敌的愤怒；比矛盾更牢固的，是共同燃烧的复仇之火。玄云朗看着手底下己经和慈母教打成一片的士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无人注意的角落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