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战，雨夜赴阵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凌巧举着破伞在泥水里蹦跶，银钉在发间晃成细碎的光：“陆沉，你说你前几日在村口槐树刻的符，能挡住镇灵司的尸傀吗？我昨儿看见那些槐树都冒蓝光了！”

苏浩宇紧跟着她，生怕她滑倒，背包里的铜钱剑磕得“咣当”响：“他布的是‘北斗固魂阵’，用全村人的生辰八字做引，连村口的老黄狗都算了一卦。”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声，想起陆沉蹲在墙根给鸡圈画符的模样，“所以王婶家的芦花鸡最近总啄人，是因为被画了镇邪符？”

陆沉走在最前，银白发梢滴着雨水，道袍下摆沾满泥浆却依旧笔挺：“鸡属阳，啄人是阳气过剩的正常反应。”他忽然驻足，指尖在虚空划出一道符，远处的老槐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动，“阵眼己启，现在祠堂三里内的活物都被罩在阵里。”

凌巧凑近他后背，伞尖戳着他道袍上的云雷纹：“姐夫？！那你给我算过命没？我生辰八字可难得了，正月十五子时三刻出生，是不是特别适合当仙姑？”

苏浩宇翻了个白眼：“叫他爹都没用！适合当惹祸精还差不多。陆沉给你算的是‘天孤星入命’，让你别总偷阿姨的杨梅酒——”话未说完，被凌巧猛地推了个趔趄。

“苏浩宇！你死定了！天孤星怎么了？”她梗着脖子反驳，银钉在雨中泛着冷光，“易哥不也说我是‘通明体’吗？天生能看见脏东西，说不定比你这半吊子道士厉害！”

陆沉突然停步，转身时袍角带起水花：“这个称呼我很喜欢，通明体确实适合练锁灵针。”他望向凌巧腕间的银钉，“但苏浩宇说的对，你用针时总带怨气，上个月在湘西就扎偏了三道符。”

“我那是——”凌巧的反驳被雷声打断。祠堂的镇邪灯突然爆燃成幽绿色，映得陆沉的侧脸棱角分明。他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分别按在我、凌巧、苏浩宇眉心：“一会儿进祠堂，紧跟我走。”

子夜三刻，祠堂的镇邪灯突然爆燃成幽绿色。我蹲在供桌下修补鉴鬼录，指尖触到桌沿刻着的北斗纹——与陆沉后腰的胎记分毫不差。凌巧举着手机照亮，屏幕光映在她新纹的镇魂钉上，那是今早苏浩宇用铜钱剑给她刻的“护心符”。

“易哥，”她突然压低声音，“你说陆沉姐夫后颈的胎记，会不会和祠堂的镇邪柱有关？”

话音落下，供桌剧烈震动。镇邪柱底部裂开缝隙，掉出半块青铜棺残片，上面刻着的云雷纹与我腕间镯子完全吻合。陆沉的身影出现在祠堂门口，雨水顺着他银白发梢滴落，在残片上晕开咒文——那是只有鬼帝血脉能激活的“幽冥文”。

“这是我七岁时，三太婆偷偷塞进我书包的。”他拾起残片，指腹抚过纹路，“她说‘见棺如见人’，却没告诉我，这是我第一世轮回时的棺木碎片。”

我凑近细看，残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戊辰年，送幼魂入龙虎山，以裴砚之残魂为引，镇灵司逆党勿近」。三太婆的字迹边缘泛着暗红，分明是用血所书。

“所以当年送到龙虎山的青铜棺里……”我的声音发颤，“躺的是转世的鬼帝幼魂，而裴砚之残魂为了护他，强行融入本就魂魄不全的身体。”

陆沉点头，指尖在残片上划出微光：“镇灵司不想让鬼帝转世完整，每次轮回都设法击碎我的魂魄。三太婆用这残片布下护魂阵，却没想到……”他突然按住胸口，喉间溢出黑血，“残魂融合时的排斥反应，成了镇灵司现在利用的弱点。”

凌巧的银钉“当啷”落地：“所以那些尸傀指甲里的魄光碎片，其实是陆沉前几世被击碎的善念？”

祠堂外突然传来铁链拖地声。我拽着陆沉躲到镇邪柱后，只见二婶婆披头散发地冲进祠堂，怀里抱着的不是阿刚叔，而是具缠着镇魂钱的孩童尸身——那孩子后颈的胎记，竟与陆沉的七星图案一模一样。

“三婆骗了我们！”二婶婆的哭声混着尸油味，“她说阿刚缺的命魂能补，原来～原来要拿陆家小子的残魂换！”她腕间的镇魂铃突然全部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残魂碎片，每片都映着陆沉不同年龄段的面容。

陆沉猛地起身，判官笔划破空气：“那些不是我的残魂，是镇灵司用幻术伪造的！”笔锋扫过碎片的瞬间，我看见碎片里闪过三太婆的脸——她正将一枚魄光碎片放入青铜棺，对幼年的陆沉说：「小沉，这是裴师叔留给你的护心镜。」

“是三太婆用自己的寿元，把裴砚之残魂碎成护心镜。”我终于明白祠堂暗格里为何总飘着苦艾香，“镇灵司现在拿这些碎片做饵，就是要引我们误以为陆沉魂魄不全，从而……”

“从而分裂他的善恶，重塑纯恶的鬼帝。”陆沉接话，指尖凝出墨色符文，“但他们忘了，裴砚之残魂本就是为守护善念而生。”

残片突然发出嗡鸣，与陆沉后腰的胎记产生共鸣。我看见幻象：三太婆跪在龙虎山祖师殿前，用自己的镇魂印换得青铜棺入阵，而年幼的陆沉在棺中睁眼，左瞳是鬼帝的幽绿，右瞳是裴砚之的墨色——那是善恶双魂第一次共生的瞬间。

“阿易，”陆沉突然握住我的手，将残片贴在我腕间镯子上，“还记得你十六岁那年，我在禁地刻的咒纹吗？其实那是……”

“是用你的血，补全我镯子的云雷纹。”我望着逐渐融合的残片与镯子，终于懂了他当年那句“练笔”的深意，“你早就知道我们的魂魄有共生之契，所以每次我用鬼帝之眼，你都会……”

“都会替你承受反噬。”他轻笑，指腹擦过我眼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镇灵司误以为我魂魄不稳，引他们露出破绽。”

“你一首都知道？”我望着陆沉的眼睛问道。

陆沉抬手，为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还记得，我说过，我下山的时候，师傅给我用了散魂符吗？去湘西的一路，每一次我都会接收前世的所有记忆。包括你的……”

祠堂外的暴雨突然转急，镇邪柱的裂痕中渗出微光。凌巧捡起地上的镇魂钱，发现每枚都刻着“砚”字：“这些是三太婆刻的护魂符！她根本不是要拿陆沉残魂换阿刚，是想借镇灵司之手，让双魂彻底融合！”

陆沉点头，权杖虚影在掌心凝结：“现在，该去乱葬岗了，祠堂镇邪柱裂开时，有东西趁机跑出来了。三太婆在青铜棺残片里留了句话——‘血月升时，见棺如见心’。”

“陆沉。”我握紧他的手，感受着残片与镯子的温热：“如果见到的是前世的你，我该叫你鬼帝，还是陆沉？”

他低头吻了吻我发顶，声音混着雨声与远处的铜铃：“叫我陆沉。因为从第一次在龙虎山遇见你，我就只是那个想护你周全的人。而且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