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章阴阳戏台·往生

陆沉话音未落，整片槐树林突然剧烈震颤。我左眼的鬼帝之眼骤然刺痛，透过血色视野看到地底涌出十八道青黑气柱——竟在虚空勾勒出十八层地狱的轮廓。

"这不是普通的阴气！"苏浩宇割破的掌心血滴在地上，瞬间被吸进土壤，"槐树根在抽地脉阴髓！"他颤抖着指向远处倾倒的石碑，碑文正渗出黑水："那是...幽冥王的镇狱碑！"

凌巧突然踉跄跪地，后颈疤痕裂开蛛网状纹路。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瞳孔里倒映出骇人景象："我看见了！八十年前道门用三千活人血祭，把十八狱的裂口封在槐树根系里..."她脖颈青筋暴起，"那些槐尸...都是当年被吞噬的祭品！"

我猛然想起鉴鬼录里"青槐缚阴，九转通幽"的记载，反手抽出阴阳镯扣在凌巧腕间。镯上鎏金符文遇阴气暴涨，却见她魂魄依然从头顶蒸腾而出——镇魂印的青铜纹路正顺着脊椎爬向心脏。

"用铜铃逆转阴阳！"陆沉突然扯断滕大爷遗留的铜铃，指尖沾着心口血在铃身疾书殄文。当青铜钥匙插入铃芯的刹那，漫天槐树籽突然炸开，每个籽壳里都爬出半透明的阴兵。

我咬破舌尖喷血在鉴鬼录上，前卷"镇狱篇"自动翻页，泛黄纸页浮现出与铜铃殄文同源的符咒。"青黑为阴，鎏金为阳..."我嘶吼着将阴阳镯按向地面，鎏金光芒顺着地脉纹路奔涌，所过之处阴兵皆化作青铜碎屑。

苏浩宇突然将符文短刀插入自己心口，蘸着心头血在镇狱碑上重写敕令："以守印人之血，请开酆都门！"碑文迸发的青光中，十八道气柱竟开始互相吞噬。

"就是现在！"陆沉将铜铃抛向气柱交汇处，我催动鬼帝之眼凝视漩涡中心。在阴阳逆转的刹那，看见幽冥深处有青铜巨门正在闭合——门扉上插着的半截钥匙，与陆沉后腰疤痕完美契合。

当铜铃裹挟着我们的精血撞上门扉时，整片槐树林轰然坍缩成阴阳旋涡。

我最后只记得的是陆沉抓住我手腕时，他皮肤下浮现的殄文与铜铃产生共鸣，以及凌巧喊出的那句："钥匙归位，阴阳永隔！"

我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耳边铜铃与阴阳镯的共鸣声渐渐化作缥缈的戏腔。

“魂兮——归兮——”

“魂兮——归兮——”

睁开眼时，我竟又站在那座熟悉的戏台前。朱漆斑驳的台柱上缠绕着青铜锁链，台下的长凳空无一人，唯有阴风卷着纸钱簌簌作响。

戏台上，水袖翻飞的青衣却不是裴砚之——而是一位面覆青铜面具的老者，他每唱一句，空中便浮现出猩红的殄文。

“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裴砚之的声音。我猛然回头，见他斜倚在槐树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枚染血的铜钱。

“这次唱的什么戏？”我哑声问。

他轻笑一声，指尖轻弹，铜钱“叮”地钉在戏台柱上：“《封幽记》……八十年前那场血祭的真相。”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戏台幕布突然掀起，漫天纸灰化作纷扬大雪。

——我看见了。

三千道门弟子以血肉为引，在槐树林中布下“九狱封魔阵”。白发天师手持青铜剑剖开自己的脊梁，脊椎骨被生生抽出时，每一节椎骨间都连着银丝般的神经，在空中绷成蛛网。他强撑着将骨头拍进镇狱碑，碑身顿时渗出汩汩黑血，顺着刻纹蜿蜒成狰狞的符咒。

年轻的修士们如飞蛾扑火般跳进槐树坑洞，地底伸出的鬼手瞬间将他们绞成碎肉。有人被撕开胸腔，跳动的心脏还悬在半空，就被阴气凝成的利爪捏爆；有人被扯着双腿生生劈成两半，肠子像腐蛇般拖在地上。血雾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里，夹杂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与脏器迸溅的闷响。

最骇人的是阵眼处——十八名孕妇被倒吊活埋成桩，隆起的腹部上画着锁魂符。随着鬼婴的啼哭声从地底传来，她们的肚皮开始诡异地蠕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皮肤下游走。紧接着，肚皮被从内部撕开，血肉翻卷如绽开的恶花，尚未成型的鬼婴拖着脐带爬出母体，瞬间被吸入阵眼。整片槐树林的树叶瞬间枯萎，树干上渗出腥臭的黏液，每棵树都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恶鬼形状。

“看到了吗？”裴砚之的扇骨抵在我后颈，“那些婴儿的魂魄……至今还在槐树根里哭呢。”

我想说话，却发现戏台正在融化。无数双青黑的小手从地板缝隙里伸出，指甲缝里还嵌着母亲的血肉，抓住我的脚踝往下拖拽

“收魂咒！”

现实中我猛地坐起，咳出大口黑血。鉴鬼录悬浮在面前哗啦翻动，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殄文。阴阳镯烫得惊人，铜铃在虚空中自转，铃身刻着的往生咒正发出幽蓝光芒。

“你昏迷三天了。”陆沉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手里端着碗腥苦的药汁，手臂上新刻的锁魂纹——那是用青铜钥匙的锈迹混着血画的。

我没接药碗，首坐起身，掐诀点在鉴鬼录上：“天地为炉，魂归册府。”

整本古册剧烈震颤，槐树林里骤然响起万千婴啼。阴风卷着青黑雾气被强行吸入书页，纸面上浮现出无数挣扎的小手印，又渐渐淡去。当最后一丝怨气收尽时，书脊突然多出一道青铜锁扣。

“等找到书簿师……”我着锁扣上“酆都”二字，喉头腥甜，“送他们入轮回。”

苏浩宇突然从门外跌进来，怀里抱着的镇狱碑碎片正在渗血：“快走！那些槐树……开始长人脸了！”

苏浩宇话音未落，整面墙轰然炸裂。槐树的枝桠如枯骨般穿破青砖，树皮上浮现出十八张扭曲的人脸——正是那些被活埋的孕妇。她们空洞的眼窝里渗出血泪，的嘴唇开合间，漏出含混不清的呢喃：“我的孩儿……”

陆沉立即抽出桃木剑，剑身上朱砂符咒在阴风中猎猎作响：“这些执念己凝成地缚灵！”他话音未落，缠绕着青铜锁链的槐树突然发难，树根化作巨蟒缠住苏浩宇的腰肢，人脸树皮瞬间贴近他的脖颈，腥臭气息中夹杂着腐肉的酸臭。

“结天罡阵！”我咬破指尖在鉴鬼录上画出血符，泛黄的书页无风自动，将扑来的怨灵暂时困在光晕中。陆沉会意，甩出七枚铜钱布下北斗方位，苏浩宇忍痛结印，三人齐声念咒：“三清在上，玄黄镇魔！”符咒化作金芒刺入槐树人面，那些扭曲的面容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青烟被鉴鬼录吸入。

尘埃落定后，苏浩宇踉跄的走到凌巧身边，艰难的坐下，陆沉有些虚脱的扶住槐树，冷汗浸透衣襟：“为何她们执念如此深重……”

我望着鉴鬼录上新添的残魂纹路，低声道：“母亲护子，哪怕身死魂灭。”指尖抚过书页上蜷缩的婴孩虚影，忽然瞥见陆沉手腕处若隐若现的魂火——那是聚魂术失败后即将消散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