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香蚀骨

槐树芯的冰棺裂开一道细缝时，萧寒嗅到浓烈的槐蜜香——这味道与十二岁那夜苏婉清替他敷药时，偷掺在纱布里的花露如出一辙。棺中星砂凝成的虚影突然抬手，指尖穿透他胸膛的旧剑伤，勾出一缕裹着糖霜的魂丝。

"寒哥的剑伤...比当年深了三寸呢..."苏婉清的残音混着冰晶碎裂声，萧寒的混沌星纹突然缠住她虚影的腕骨。星砂凝成的皮肤下，赫然显出一道陈年针痕——正是她十五岁替他补衣时，被银针扎破手指留下的血点。

姜明突然拽断颈间红绳，坠着的药玉炸成星火："表兄看棺底！"火光映出冰棺内侧的刻痕，竟是苏婉清用婚书残页包裹玄晶母体时，指甲无意划出的星轨参数。当萧寒的指尖抚过刻痕时，槐树根系突然暴动，缠住他脚踝的藤蔓上凸起八百颗星砂瘤——每颗瘤体表面都浮着苏婉清各世轮回中，为他试毒时咳出的血沫形态。

"婉清姐最怕苦..."姜明突然撕开衣袖，臂弯处七十二道试药疤痕渗出碧血。血珠坠入冰棺裂缝时，整个树芯突然响起捣药声——节奏竟与苏婉清临终前，用簪尖敲击星晷仪的频率完全契合。声波震落的琉璃槐叶间，浮出九十九枚青铜铃铛，铃舌系着的青丝长度，恰是她前世割发替萧寒结魄时的尺寸。

萧寒的白发突然缠住铃铛，发梢凝结的冰晶里封存着苏婉清消散前的冷汗。当冰晶坠入棺中时，苏婉清的心口匕首突然嗡鸣，匕身刻着的"不悔"二字迸发青光——这字迹走势，竟与萧寒儿时在祠堂柱上刻的"丑"字剑诀首笔同源。

"接住星髓！"姜明突然剜出右眼，眼珠炸开的星砂凝成半截桃木簪。当萧寒握住簪尖时，冰棺中的虚影突然实体化——苏婉清残存的右手指向槐树顶端的琉璃果，果肉纹理间浮动着萧青璃被铁链贯穿时，用血在墙面刻下的《弑子录》真本。

槐香陡然变得辛辣，萧寒的混沌星纹漫过琉璃果表面。果核裂开的刹那，他看见五岁的苏婉清蜷缩在药柜后，用舌尖替他试药的滚烫汤匙，此刻正在树芯中凝成玄晶箭簇。当箭尖触及他眉心封印时，冰棺中的苏婉清突然睁眼，左眼瞳孔中流转的星轨，竟是姜明胸口七星草妖纹的镜像倒影。

姜明突然咳着血大笑，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妖纹："表兄可还记得..."妖纹剥落的瞬间，显出一枚星砂凝成的长命锁——锁芯卡着的半片杏核，正是萧寒周岁宴失踪的抓周器物。当锁链缠住萧寒手腕时，槐树突然绽放九百朵琉璃花，每片花瓣背面都浮着苏婉清篡改命格时，用血在《太虚剑典》边角写下的批注。

"寒哥...巽位三寸..."虚空中苏婉清的残音突然凝实，萧寒本能刺出的剑气穿透琉璃花丛。当剑尖触及某朵暗纹特殊的槐花时，整个幽冥废墟突然坍缩成星砂漩涡——漩涡中心浮出苏婉清十六岁埋下的胭脂盒，盒底《逆命诀》的残页正化作星火，灼穿冰棺底部隐藏的往生阵眼。

槐树在此刻彻底琉璃化，根系缠住萧寒的腰肢将他拽向地心。下坠的刹那，他看见树芯最深处浮着半碗凝冰的药汤——碗沿的胭脂印与苏婉清生产那夜，咬破唇珠染红的合卺杯沿完全重合。当他的指尖触及碗底沉淀的星砂时，那些曾被误认为药渣的颗粒突然活过来，凝成苏婉清跪在轮回井边，将最后一缕魂丝缝入他战袍内衬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