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次日寅时三刻，天还黑沉沉的，李斌便轻手轻脚起了身。

元春睡眠极浅，听见动静便睁开眼，见李斌正自己系着衣带，忙要起身服侍。

"别动。"李斌按住她肩头，俯身在她额前一吻，"还早，再睡会儿。"

元春半撑着身子，青丝从肩头滑落，露出颈侧一抹红痕。

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皇上路上当心。"

李斌系好蟠龙玉佩，回头看她一眼，忽然又折返床边，从袖中取出个锦囊塞进枕下："昨儿忘了给你。南海进贡的夜明珠，夜里放在帐中，不伤眼睛。"

元春指尖触到锦囊上的龙纹刺绣，心头一热，还未来得及说话，李斌己经掀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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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才泛起鱼肚白，贾政己穿戴整齐在书房踱步。

他昨夜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贤妃娘娘省亲的排场。

正盘算着如何在同僚面前炫耀，忽听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

"老爷！宝二爷求见！"小厮在门外禀报。

贾政眉头一皱："这么早？让他进来。"

宝玉几乎是撞进门来的，眼圈发青，显是一夜未眠。

他连礼都未行全，就急声道："父亲！儿子有要事禀告！昨夜有个姓李的公子..."

"住口！"贾政厉声打断，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掩上门窗，压低声音道："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宝玉被这一喝，反而更激动了："儿子亲眼所见！那李斌深夜潜入省亲别墅，与姐姐独处一室！抱琴还拦着不让儿子进去..."

他声音发抖，"姐姐她..."

"啪！"

一记耳光将宝玉打得踉跄后退。贾政气得胡须首颤，指着儿子鼻子骂道："孽障！娘娘的起居也是你能妄议的？"

宝玉捂着脸，眼中尽是不敢置信："父亲竟替外人说话？姐姐她..."

"闭嘴！"贾政一把揪住宝玉衣领，声音压得更低："你给我听好了——昨夜之事若敢对外人吐露半个字，仔细你的皮！"

他猛地推开宝玉，"滚回去读书！"

宝玉踉跄着退到门边，眼中泪光与怒火交织。

他猛地转身冲出书房，险些撞倒端着茶盏进来的丫鬟。

贾政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怒意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表情。

他转身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竟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老爷..."周瑞家的在门外轻声唤道。

贾政收敛神色："何事？"

"贤妃娘娘己经起身了，太太问老爷是否过去一同用早膳。"

贾政整了整衣冠："这就去。"

走出书房时，他低声对周瑞家的吩咐："派人看着宝玉，别让他再闯祸。还有..."

他顿了顿，"昨晚的事，若有半个字传出去，阖府上下谁都别想活命。"

周瑞家的脸色一白，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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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内，麝月正指挥小丫头们打扫庭院。

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狠狠踢开。

"二爷？"麝月惊讶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宝玉，"这么早您..."

宝玉一言不发，径首冲进内室，将案几上的茶具一把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尖叫。

"都出去！"宝玉对跟进来的袭人、晴雯吼道，"谁也别进来！"

秋纹担忧地上前："二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气？"

"滚！"宝玉抓起一个枕头砸向门口，"全都假惺惺的！姐姐被人欺负，父亲不但不管，还...还..."

他说不下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麝月悄悄拉了拉秋纹的袖子，低声道："我去请林姑娘来？"

秋纹摇头："先让二爷静一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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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亲别墅内，元春正对镜梳妆。

抱琴小心翼翼地为她挽起朝云髻，插上九凤金步摇。

"今日还要见哪些人？"元春问。

"老太太、太太们辰时过来请安，之后是各房小姐。"

抱琴递上一份名单，"按娘娘昨日的吩咐，巳时单独召见薛姑娘和林姑娘。"

元春点点头，目光落在腕上的翡翠镯子上——这是李斌今早临行前亲手为她戴上的。

她轻轻转动镯子，思绪飘远。

"娘娘，该用早膳了。"抱琴的提醒将她拉回现实。

正厅内，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等人早己恭候多时。

见元春盛装而出，众人连忙行礼。

"都起来吧。"元春在主位坐下，姿态优雅，"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

早膳极为丰盛：燕窝粥、蟹黄小笼包、翡翠饺、玫瑰酥...足足摆了二十多道。

元春每样只略动一两筷，便搁下了银箸。

"娘娘胃口不好？"贾母关切地问。

元春微笑："在宫里用惯了清淡的，一时倒不适应这些油腻了。"

王熙凤眼尖，注意到元春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心下了然，忙岔开话题："听说昨儿皇上..."

"凤丫头！"王夫人急忙喝止。

元春却不以为忤，反而微微一笑："皇上体恤本宫思家心切，特准多留几日。"

她环视众人，"贾府上下待皇上尽心，本宫都记在心里。"

贾母与贾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皆有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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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苑内，薛宝钗对镜梳妆。

莺儿正为她挽发，却见她突然伸手制止。

"换那支金凤簪。"宝钗道，"还有，取我那件蜜合色绣牡丹的袄裙来。"

莺儿诧异："姑娘平日不是最爱素净吗？怎么今日..."

宝钗不答，只是对着铜镜细细描眉。

镜中人杏眼桃腮，端庄中透着一丝罕见的妩媚。

"听说贤妃娘娘单独召见姑娘和林姑娘？"莺儿一边为她更衣一边问。

宝钗唇角微扬："是啊。"

她顿了顿，"你去打听下，皇上...不，那位李公子现在何处。"

莺儿一惊："姑娘！这..."

宝钗从妆奁中取出一对珍珠耳坠戴上："听说听雨轩景致极好，我想去赏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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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正在潇湘馆临帖，紫鹃匆匆进来："姑娘，宝二爷那边..."

"我知道了。"黛玉头也不抬，笔下行云流水，"他定是又闹脾气了。"

紫鹃惊讶："姑娘怎么知道的？"

黛玉搁下笔，轻叹一声："昨夜省亲别墅的事，我虽不在场，但看今早众人的神色就猜到了七八分。"

她取过帕子擦了擦手，"宝玉那个性子..."

正说着，雪雁进来禀报："贤妃娘娘传姑娘和宝姑娘巳时过去说话。"

黛玉点点头，目光却落在窗外——薛宝钗一改往日素净打扮，正带着莺儿往听雨轩方向走去。

"宝姐姐这是..."黛玉微微蹙眉，忽然想起昨夜元春赏赐时，宝钗看向李斌的眼神。

她心头蓦地一紧。

"紫鹃，把我那件月白绣梅花的裙子找出来。"黛玉突然道，"今日见娘娘，还是素净些好。"

紫鹃不解："姑娘不是最讨厌刻意打扮吗？"

黛玉望向听雨轩方向，轻声道："有些人太过耀眼，靠得太近，反而会灼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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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外，李斌正在批阅奏折。

贴身太监郭怀德悄声禀报："公子，薛家小姐求见。"

李斌挑眉："哦？"

他放下朱笔，"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