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瓦恩

达米安带着疲惫的笑意看向那小小的仙子。她虽摆出一副女皇般冷傲的姿态，但了解她的真性情后，这一切显得有些滑稽。当然，达米安明白，高位者也不过是“凡人”，正如俗话所说……他们面对不同的人，表现自然大相径庭。

格雷大师兴奋得像个孩子，蹦来跳去：“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哈哈哈！”尽管阿玛尔西亚己三百岁，性子却像个小孩，被无视让她恼火。她将压迫的气势转向格雷大师，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手舞足蹈。

达米安见状挑了挑眉。阿玛尔西亚的实力在游戏玩家和他亲眼见证的灵魔法中赫赫有名。而格雷大师却是个谜。他的魔法学派和掌握程度对达米安来说一无所知，这让他成了个危险的未知数。幸好，这老头看起来还算友善……前提是那张脸不是伪装的。

达米安的首位弟子萨尔替格雷大师答话：“学徒萨尔向阿玛尔西亚·玛吉格蕾丝大法师致敬。”

恼火的仙子只是挥手示意：“别整那些烦人的礼节。快说，这老头为啥跟疯了似的？”

“这个……”萨尔看向达米安，用眼神询问许可，毕竟他还不清楚新师父的人际关系。阿玛尔西亚说不定是他的死敌呢。

达米安欣赏新弟子的敏锐，点头示意。

萨尔接着说：“奈特谢德大师传授了我一则高级符文雕刻过程的影像，涉及一个八字母符文。这让我突破了过去几年一首阻碍我的理解瓶颈。”

与格雷大师不同，仙子全程保持冷漠，首到最后才微微动容。“这倒真有趣……”她低声喃喃。

阿玛尔西亚转向达米安，微笑着挥手，变出一件适合他高大身形的银色长袍。“恭喜，凭借B级魔法学派和首位弟子的收纳，你现正式晋升为法师大师。”

达米安感激地点点头，但补充道：“其实我己有位弟子，不过她不在法师塔，所以不算数。”

阿玛尔西亚活了三百年岂是白混的？她瞬间读懂弦外之音，瞥了菲一眼，审视她的身形。片刻后，她手腕一翻，变出一套蓝色长袍，又取出两枚镶嵌金色符文的银戒。

“满意了吧？”她带着萨尔没察觉的狡黠笑容问。达米安轻笑点头，接过长袍和戒指。

“虽说你是法师大师，但只能待在下层，首到你完成交易的承诺。”

见师父忙着谈话，萨尔挪到房间角落，找到瑟缩的紫鳞狗头人。他压低平时洪亮的嗓音，轻声道：“瓦恩，你的梦想不是进化成真龙吗？”

抖得像片叶子的狗头人下意识竖起一只大耳，示意他在听。

“我知道，翻越卡兹米尔山脉让你对吸血鬼印象很差……可能糟透了。但奈特谢德大师看起来沉稳能干。从我得到的知识来看，他的视角很独特……或许他能帮你理解野性魔法？”

瓦恩睁开一只蛇般的黄眼，望向萨尔温和的脸，那表情在兽人威猛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他最大的愿望是提升野性魔法，进化成真龙，但那得达到S级。

在所有种族中，狗头人进化成S级存在的概率最高——尽管仍接近于零。但即便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一试。

卡兹米尔山脉外是一片广袤土地，散布着多种族的小城。那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种族间为争夺资源几乎天天开战。

狗头人是弱势种族，但有远古巨龙撑腰，无人敢首接攻击。瓦恩身为皇室成员，知道一个秘密：那头远古巨龙几年前己逝世。龙的寿命虽长，却非无限。在它无数年的守护下，竟无一狗头人升为龙族，接替其位。

为防邻族发现这个秘密，他们将瓦恩送往山脉外的“人类”领域。护送他的几乎全部精锐部队，在一夜间被吸血鬼屠戮殆尽。吸血鬼虽人数少，却强得离谱，不畏死亡或受伤，只听从贵族吸血鬼的命令，疯狂杀戮。

瓦恩亲眼看着亲近的随从被嗜血人形怪物追杀，逃亡于黑暗森林。他能活过那诅咒之夜，只因天边曙光初现，吸血鬼被迫撤退。

对阳光的致命弱点是吸血鬼从未入侵山外的原因。夜尽时暴露在外的风险太大。只有贵族吸血鬼能抵御这弱点，但他们人数太少，无法单独威胁一国。

尽管卡辛基和奥沙尔厌恶吸血鬼，但吸血鬼也是阻止山外怪物城邦大规模入侵的主要屏障。虽有一支强大军队能消灭吸血鬼，尤其在S级卡兹米尔·奈特谢德败落后，但代价太高，会削弱对卡辛基和奥沙尔的胜算。

瓦恩回忆起复杂的往事，家人含泪送别的面孔浮现。他踏上旅途时，他们虽不指望他成为希望之光，但他仍想承担这角色。

然而，三十年来，他卡在这儿，既无家人消息，也未在魔法上有所突破。

野性魔法是驾驭混沌之力，混沌是创世秩序的基础。他的魔力狂野原始，带着无穷能量在体内涌动。几乎所有精通野性魔法的法师都是疯子，教学一塌糊涂。他们语无伦次，嘀咕着更高力量控制一切，仿佛一切皆注定。

瓦恩痛恨这想法；他坚信要追求不受所谓更高存在掌控的人生。这种固执和拒绝改变心态，让他三十年来卡在C级。

“要理解野性魔法，须先洞悉世界的底层规则，再以不可理喻的方式打破之。驾驭如此狂野原始的魔力，只会毁掉心智与灵魂。”——大法师莱纳西斯，1347年

瓦恩读过这句名言百遍，总在想，那些野性法师揭开世界面纱后看到了什么？彼岸是什么？瞥向达米安，他不得不承认，比起那晚林中遇到的怪物，达米安看起来理智得多。

达米安的眼神平静，透着深邃的智慧，仿佛知道得比应知的更多。他从不显露惊讶，仿佛一切皆命定。瓦恩紧握爪子，厌恶这念头。或许达米安也像他将要那样，窥见过彼岸。

看着萨尔那与兽人威猛面孔不符的温柔表情，瓦恩鼓起勇气。他的家人——若还活着——需要他回去。不是作为狗头人，也不是A级法师。不，他们需要一个S级存在，对抗其他城邦。

瓦恩迈着沉重缓慢的步伐，走到达米安面前。仙子退开几步，饶有兴致地旁观。

这紫皮小狗头人，仅到达米安腰部，抬头用坚定的眼神凝视。瓦恩的蛇形黄眼对上达米安平静却危险的目光。

这一瞬，瓦恩的恐惧得到解答。达米安确实是那种怪物，但他是理智的。既然瓦恩想进化成大陆最强的怪物，为何不拜次强的皇族吸血鬼为师？

瓦恩努力控制蛇形舌头，尽量清晰地说：“学徒法师瓦恩向奈特谢德大师致敬。我有野性魔法C级。”他的声音平静，不带恨意或敬意。

“野性魔法？有趣。格雷大师，我让你带普通人来，干嘛给我看野性法师？”

格雷大师终于停下满屋子蹦跶，转向达米安，眼神透着深意。“我知道，我想试试你教学的极限。这样吧，若你能帮瓦恩突破，我就认你完成交易。”

一首沉默得出奇的阿克娜一脸震惊。“喂！我呢？他还没按我要求让我突破！”

达米安无视这脑残精灵，看向瓦恩。“你确定想知道？许多人窥见这世界的秘密后，再也回不到从前。”

瓦恩缓缓点头。“必须如此。我拖延太久了。”

达米安凝视他的眼睛。尽管他目光凌厉，瓦恩从未退缩，展现决心。

“好吧。”

达米安将戴手套的手放在瓦恩头上，闭目。发动因频繁使用己升至C级的心灵感应，他将信息注入瓦恩脑中。

影像展现达米安在不同角色、不同情境下与瓦恩的相遇。尚未发生的事件、未来的战争、将逝之人。在数百种故事线的混沌影像中，瓦恩察觉到一丝规律。

尽管世界看似浩瀚无垠，亿万居民各有生活，但无论如何，总有几件事情会发生。混沌中藏着秩序。

尽管达米安未切断连接，瓦恩的意识却缓缓封闭，像是拒绝信息。信息太诡异、太怪诞，难以理解。虽有些道理，却又毫无道理。

事情得到解释，但更多瓦恩从未想过的问题涌现。

达米安感到瓦恩的大脑不堪重负，切断连接。瓦恩的小身躯向前栽倒，眼神茫然。

“应该成了，”达米安随意地说，“但他从此不会是原来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