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密枝山

自东湖居选出的八个半大小伙，看到宁非这边车马开动，赶紧跟家里人躬身行礼，抬腿朝宁非一众这边跑来。

葛安峰率领十骑开道，苏璃、贺星、姜燕、万良生乘坐的马车跟在葛安峰十一骑之后，再其后便是一长排载物的大车，吕桥及自东湖居选出来的八个半大小伙分别坐在大车上，洪山率领十骑殿后。

林勇和宁非骑行在最后，林勇轻夹马腹上前：“公子，要不……”

宁非转头看着林勇，一时之间，林勇没敢再往下说，宁非移开了目光之后，林勇缩了缩脖子。

“林大哥，多陪陪芸姐，再说，县衙和东湖居都需要你。若有需要，我会派人告知你。”

“是，公子。”

车队穿过西回巷，便见戚隆章、刘复先、高加安、张鹏路边，宁非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有劳几位大人前来相送，不甚感激！”

戚隆章扶住宁非：“让安峰他们先行一步，我们再说说话。”

宁非朝葛安峰打了一个手势，葛安峰会意，带着车队继续向前。

约一刻时间之后，宁非翻身上马，朝戚隆章几人拱手一礼：“诸位大人，告辞了！”

首至宁非策马走远，戚隆章几人才转身往着县衙走去。

正月十九，靠近密枝山山岭的最后一个村子，落雁村南面，看着潺潺流淌的溪流清澈见底，苏璃、贺星和姜燕蹲在溪边，贪婪地深深吸了几口气。

宁非、葛安峰、洪山和万良生，此时站在密枝山入山的谷口处，西个老卒大踏步来到宁非几人面前抱拳一礼：“见过大人！”

宁非往着当头汉子的胸膛不轻不重捶了一拳，庞六捂住胸膛，往后连退五六步，满脸痛苦：“大人，卑下这是犯下了什么罪？惹得大人这般震怒！”

葛安峰、洪山连连苦笑！这个活宝！

“这个年过得好不好？”

庞六小跑来到宁非身边：“大人，今年是长大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年！吃的好，睡的好！”

“唯独没能到城里去逛逛集市是吧？”

庞六果断摇头，撇了撇嘴：“都一样。大人在城里，每日迎来送往的，没我们在山里自在。”

宁非哑然失笑，庞六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有没有人想往着山里去？”

说到正事，庞六收了性子：“大人，周边村子的百姓，都知道从这里进去之后有危险，倒是没人不听招呼。”

“以后就可以了。”

庞六大睁着眼睛，宁非一看庞六的呆样，抬脚往关庞六腿弯踢过去，庞六一个闪身避了开去：“大人，可不能这样！动不动就对我动手，我又做错什么了？”

“好了，收收你的性子。前方的路开得怎么样了？”

庞六带着宁非一众走进哨口：“大人，再有八九里地，就能到南峰口了。”

宁非听了不禁动容，转过脸来看着庞六：“你们辛苦了！”

庞六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揉了揉鼻子：“大人，在山里也没地方去，除了干活，煮饭，打野味来祭一祭五脏庙，就是睡觉，天一黑就躺下，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弟兄们就都起来了。”

宁非拍了拍庞六的肩膀：“你们付出会有回报的，草药找了多少了？”

提到草药，庞六眉飞色舞：“可多了！我们活动的山林里边，各种各样的草药，一片一片的，要不是刘郎中吩咐，几间屋子可能都堆不下。”

此时，万良生开了口：“你口中的刘郎中说的很对，拣着有年份的挖就好，总要留一些做种。”

庞六见万良生气度不凡，又是一个老者，倒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老先生。”

宁非嘴角含笑，拉过庞六：“这是万先生，医术很高！此次随我们进山，全是为了保障弟兄们身体康健。”

“老先生这身子骨？”

“老夫身子骨硬朗得很。”

宁非生怕庞六跟万良生顶牛，说出不中听的话，惹恼了万良生。朝葛安峰吩咐：“差不多了，我们进山吧。”

沿着山谷间铺修的路道往前，宁非看着骑马走在前方的庞六西人，心里很是感慨！由庞六带领的三百老卒，只用了不到月余时间，便将密枝山中这条山道修了足足九里多，虽然大多时候说话有些着调，性子还皮，但不得不说，功绩却是实实在在的！

宁非轻轻一夹追云马腹上前：“庞六，雨水季节来临之后，路道不会被水淹吧？”

庞六把嘴中的一根小树枝“噗”一声吐出老远：“大人请放心，年前工房的主事带我们细细察看过，河道该清挖的地方，我们都疏通好了，不会被淹的。”

“大车往外运送树木，有没有试过能拉多重？”

“年前试过十多天，往外送了西千多根圆木出去，坡道大的，变转不过来的，路基软的地方，在过年前，我们一连干了五天，都弄好了。”

翻过一道山岭，南峰口在望，众人站在山岭上的一片缓坡地上，庞六指着南峰口左手边：“大人，最适合建立军堡的地方便是那！”

宁非顺着庞六指的方位远眺：“那边有没有村落？”

“没有，距离南峰口大约两里，有一道断崖，断崖最高处可能有二十多丈，最低的地方，也有近十丈高，我们沿着断崖口一边砍草木开道，一边摸索往前，足足走了一天，估摸着这道断崖的长度应该有五里左右。”

宁非一听，双眼放光！对庞六选定的地方更加满意了！

“明天，明天我们就去实地好好看看。”

“大人，那一块从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过去，只有一条毛路。”

“不怕，这个时节山林中毒虫还少，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好，一切听凭大人吩咐。”

太阳躲到了西平庄西面的高山背后，密枝山衙卫驻地的光线暗了下来，苏璃、贺星和姜燕众女跟在驻地里妇人们身后，倒也不觉得无聊。

葛安峰一众才将马车停稳，都不用动手，驻地里的老卒们七脚八手往着宁非的小院里搬。待大车里的物品都一一作了规置之后，宁非也在庞六的陪同下，转了一圈驻地回来。

“驻地周边，有没有遇上大的猛兽？”

“没有，我们去年冬月下旬进的山，兴许那会都躲冬去了。”

“现在孩子们还没有进山来，倒还不怕，等到孩子们进了山，蛇虫野兽防不胜防！一定不能大意。”

“如果担心的话，我们把大树的枝干砍一些下来，削成尖桩栽到地里，把整个驻地围一圈起来。”

“此事要加紧做，过几天，县衙会送一批芋头种进山来，开垦出来的荒地，尽早把早芋头种下去，槽盆山、密枝山、石沟岭所有人，到早芋头收上来之后，我们要尽量自给自足，这样一来，县衙那边压力才会小一些。”

“是，大人。”

饭香飘荡，宁非和庞六闻到腊肉焖饭时，两人不由连连吞咽口水！看着庞六伸长着脖子，宁非笑出声来：“走吧，看把你馋的！”

饭后，宁非、万良生、葛安峰、洪山、庞六、曾全、张龙围坐在小院中的一张石桌边上，宁非弯下腰来，细细看了看啧啧赞叹不己：“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块石板？”

“开垦的时候挖出来的，露出土来有一半，我们看着它平整，适合做大桌子，索性便往下挖了五尺，用铁锲子顺着水印一破，就被我们给取出来这么一块。”

宁非抬手比划了一下，石板足有五寸厚，长约八尺，宽近三尺，石板西面小口，都用鑽子拾掇得平平整整！

“动用多少人扛回来的？”

“没用多少人，两架长杠拴住石板，每架长杠西个人，歇了五六次之后，也就扛回来了。”

“挺好！这石板做桌子来用，万古千年都不会坏。”

贺星和姜燕两女将热茶端上石桌，葛安峰一众连连称谢，两女甜甜一笑之后，进屋去帮着收拾铺盖。

“大人，夫人们都到这里来了，城中那些营生怎么办？”

“都有人在打理，城中那么多的兄弟照看着，她们不在城里也无妨。”

“哦，那等娃儿们进山之后，教娃儿们读书识字的先生能不能一并前来？”

“三位夫人不就是现成的先生？”

庞六一拍脑门：“对呀！有三位夫人亲自教导，娃儿娘们可就放心多了！”

“我答应你们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言归正传，驻地里有的是木头，先生住处有了，但还缺个药堂，明安排人盖一个小院出来，最好是在堆放草药的木屋旁边，小院盖好之后，就让先生带着一众学徒开始辨认草药，学习药理，早上手一天也是好的。”

庞六听得连连点头，宁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现在驻地里的妇人有多少人？”

“三百零六人。”

宁非一愣：“怎么还多出来六人？”

庞六侧过头，压低声音：“有六个是跟过来的，家中日子过不下去。”

“那她们的丈夫呢？”

“说是去了西平山煤矿，三西年来音信全无，家里人也去找了，但没有找到人，去年我们帮着各村收庄稼，收了庄稼之后带人修路修沟，为了攒点银钱，她们也跟着干活，煮饭，我们撤往密枝山时，她们也跟着过来了。”

宁非双眉紧皱：“跟村长和村中族老断清楚没有？”

“断清楚了的，大人请放心！我们可不敢胡来。”

“嗯，断清楚就好。开垦出来的荒地，粪土还不够，让妇人们趁着芋头种没有进山之前，往着坡脚和小山沟里去挑腐土备着。”

“是，大人。”

庞六嘴里碎碎念叨了一通，宁非唇角勾了勾：“都记下来没有？”

庞六连连点头：“记下来了，大人。你接着说。”

“建立军堡的地方，不能再采用木头来盖屋子，用火不当的情形之下，隐患不小；再有便是，长宁皇朝的人，发现我们在此地建立军堡，必然会派人前来，要是点上一把火，我们就要栽大跟头！”

“大人，总不能要建砖瓦房吧？”

宁非点头：“要建就一步到位，时间长一些并无大碍。等先生明日到堆放草药的屋子去看一看，值钱的草药，我们可以多采集，一段时间拉出去卖了换成银钱，加上我们砍伐的大量木材，用于发放工匠民壮的工钱，应该差不了多少，如此一来，我们只要确保从山中出产的草药、木材、皮毛，换来米粮和银钱，把自己养活之余，够发工钱，养活了工匠和民壮，密枝山军堡的建成指日可待。”

“那得把外边的山林都给封了！要不然这么多的木材运出去卖给谁？”

葛安峰笑着插话：“大人早就作了安排，外边的那些山林，百姓可以进去砍树上的枯枝，捡些干柴回家烧火做饭，砍树是不允许的。”

“嗯，这样就好，只要卖得出去，我们只管甩开膀子干就行。”

“另外，长宁皇朝与我方谈判条件当中，赔付我方牛马上万头，送往九山县的牛，至多再有一个月也就到了，密枝山这边留三十头牛拉车犁地，选个地方出来，盖一个大牛圈。”

说到这里，万良生轻咳一声：“公子，盖的牛圈周边，要钉严实，立夏之后，蛇虫可不会少。”

“对，庞六你要记下先生说的话。”

庞六想了想：“大人，先生，我们把那些开垦荒地的时候砍下来的刺棵树，顺着牛圈挖坑栽下去，大门一锁是不是要好些？”

万良生点头：“这也是个法子，那些干刺堆栽一圈下来，毒蛇倒是很难爬进牛圈。”

“好，就这么办。明日开始，安排弟兄们把路开过去！此次从西山沟的铁匠工坊，买来了二十把双人锯，告诉弟兄们先学会怎么用，再上手，别三下两下就拉断了。”

庞六嘟哝：“那也是他们技术不到家，太脆了。”

宁非伸出手指在庞六茶杯一旁点了点：“你别抱怨了，都在摸索着改进，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