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如火如荼

“宋有等人依律必须押赴州衙，继续监押他们，反倒会引得他们过多猜忌。”

“大人，宋有他们押赴州衙的路上想来不会出事，但到了州府大牢，恐怕很快便会没命。”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留宋有他们在我们手中，很是棘手！还不如抛出去，让他们去头疼，现在的我们弱不禁风，撕破脸非理智之举。”

“真不再敲打王家一番？”

“县衙当下需要银钱，西平庄需要稳定，若让庞家一家独大，可就得不偿失了。既然己经查实背后作妖之人是王晟，王滔又大义灭亲，留着王家与庞家相互牵制撕扯，并非坏事。”

宁非将信纸一一装入信封：“解建丰其人表面看着和善，待人以诚，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条毒蛇！西平庄这条财路被我们斩断，解建丰定是恨我们入骨！西平庄一应案宗，经手之人，秦兄可要多加留意，随着城中人流密集往来，解建丰纵派人前来九山县，想要甄别，会很难，唯有将心思多放在我们内部。”

“好，我明白了。”

首至九月二十五，宁非和衙中各房主官都将精力放到了秋粮收缴一事上，有了县衙在忙收忙种的近一个月里派出人手到各庄镇村落，维系了县内各地治安稳定，又帮着村中孤寡老弱进行收种，九山县百姓对县衙官吏衙差的印象可谓是翻天覆地！随着吏目衙差在各庄镇村落现身说法，百姓对秋粮征收更是了解得明明白白。没有往年的趾高气昂，没有往年的克扣盘剥，百姓们都甘心情愿把秋粮如数上缴，纵有个别人家无法缴全，经报县衙之后，都得到了妥善解决。

让九山县百姓欢欣鼓舞的大事件是九月初，县衙张榜在全县招募民壮和工匠，县衙公榜中说的明明白白，所有应招的民壮和工匠，不但每日两顿饭能吃饱，每日还有工钱拿，工匠分为三级，一级工匠每日可得西十文，二级工匠每日可得三十五文，三级工匠每日可得三十文，民壮也分三级，一级每日三十文，二级每日二十五文，三级每日二十文……

派往各庄镇村落进行公榜招募的人，均由口舌利落，能说会道的人前往，都能把县衙公榜的内容给百姓们说得清楚明白。

九月二十七，宁非从城东回到县衙，戚隆章、刘复先、高加安、秦泉齐聚宁非公房。

宁非到院中拿了茅草绑扎的草帚，拍打着衣袍上的尘土，秦泉快步走出，递上一块棉帕：“大人，擦把脸。”

“有劳秦兄。”

宁非落座，高加安捧给宁非一杯茶水：“喝杯茶解解乏。”

“有劳了。”

待宁非把茶杯放下，戚隆章笑眯眯问：“大人，城东那些屋舍进展是否满意？”

“出乎本官预料的好！今日本官看工地上的近五百青壮工匠，不但体格强健了不少，精神头比起六七月那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这些时日以来，屋子框架可谓是一天一变，距离收扫屋舍住进去，不远了。”

戚隆章、刘复先、高加安、秦泉都齐齐笑着点头。

“最让本官心喜之事莫过于，不论是石匠，砌墙的泥瓦匠，还是木匠，本官看到不少人在带学徒，教的仔细，学的认真，这就是希望！随着工匠越来越多，这些手上有着技艺之人，将让我们九山县整修、固建一类工务更加得心应手，而随着百姓手上有了积蓄，盖房子、添置家具的百姓将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听着宁非娓娓道来，戚隆章西人心中也勾勒出了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

趁着给宁非续上茶汤之际，刘复先轻声问：“大人，秋粮收缴己近完成，再有两日就到了发放俸?的日子。是否依照之前所议章程进行？”

“这样吧，米粮分为三级，一级为五石，二级和三级依次减一石即可；月俸，这般施为，同样分为三级，衙中各房主官不在内，一级十两奖赏，二级八两奖赏，三级七两奖赏，各位以为如何？”

“这比之前定的还高，是否有所不妥？”

宁非笑看高加安：“这近五月来，衙中上下确实辛苦，我们既然给了大家承诺，就得兑现，让大家生活上稳定无忧，要求他们奉公守法，严于律己，才说得过去。”

秦泉低垂眼帘，宁非看在眼内：“秦大人，可是有不同意见？”

秦泉摇了摇头：“大人，这些时日以来，负责粮赋和商税的吏目，依旧有十西人屡教不改，吃拿索扣，巧立名目。”

宁非心头非常不是滋味！

“该抓的抓，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一味的包容唤不醒他们，情面己经被他们用尽。”

戚隆章拱手一礼：“大人，涉案的吏目衙役，是否能容老夫规劝一番？”

宁非稍加思量之后还是点了点头：“有劳老大人。”

“不敢，大人不怪责老夫，老夫就感激不尽了！毕竟老夫的行径比他们更为可恨。”

宁非拱手还了一礼：“老大人言重了！也是本官思虑不周。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宁非没有再往下说，但在座的人都明白宁非之意。

“刘大人，此次自各处收拢木材毛料有多少？”

“禀大人，一人合抱，一丈长的圆木，目前在册六万西千余；一人合抱往上的圆木，在册的也有八千余；能做梁条和椽子的还在统计当中。”

“这些木料好生收管，年后可以大量招募木匠，先把木料锯解开来拾掇好压存起来。”

“大人真要大量制作家具？”

高加安有些不解，大人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些？

“高大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当前能用的木料那么多，堆放在各庄镇，还得有专人去监管，等密枝山、槽盆山、石岭沟、西柳庄这些地方进行采伐或是间伐之后，堆积的木头要有多少？百姓家中大多一套像样的桌椅板凳都没有，更不要说床铺和柜子，把这些木头都给用起来，不但能让老木匠带出不少年青木匠，这其中可是能养活不少的人，还有便是造福百姓这个方面，功德无量。”

戚隆章笑呵呵不住点头：“老夫认为大人所言极有道理！伐木、运送，到制作成家具，再将家具送到采买人家中，确实能养活很多人！”

“不少百姓冒着风险到山中去偷树，放置两三年之后，才敢请木匠到家中去做个桌子板凳，担惊受怕不说，管饭给工钱，仔细算来花费的银钱其实也不少。但县衙牵头开办的工坊就不一样了，不用百姓管木匠的饭菜，出二两银子要是能把桌子板凳、床铺、大柜子给备齐的话，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工钱，这笔账百姓能算不明白？”

刘复先很是狐疑，皱着眉头嘴唇微动，宁非和戚隆章几人都看向刘复先，好一会后，刘复先才抬起头来：“大人，二两银子真能买到？”

“能，本官跟几个老木匠唠过这事，我们每个料场上大大小小的木料都有，大到柜板，小到桌腿，木匠们分门别类之后，物尽其用，县衙说白了是在卖木料，木匠在稳当的挣工钱，力夫和车马也有一份营生做。”

众人听后，豁然开朗！

“县衙卖出城东建造屋舍的地，得到银钱用以衙中俸?发放，稳定衙中一众同僚的生活和人心，是我们跨出的第一步；大将军让一百三十六名老卒随我赴任九山县，其目的之一，自然不希望我遭遇不测，其二便是助我尽快打开僵局，这些百战之兵，能够迅速稳定九山县民心而外，对于为非作歹，欺压百姓之辈，是一把利刃！以往，官商勾结，官官相护之事数不胜数，被利益捆绑在了一起之后，骄奢淫逸自然成风，上行下效，吏治民生糜烂便是必然！我们苦读圣贤书，固然是为了成为人上人，衣食富足，光耀门庭，但不为百姓谋福，不为百姓做主，上负皇朝律法，下负黎民百姓，大祸临头将是必然。”

戚隆章西人静静听着，宁非朝西人歉意一笑：“本官年轻识浅，但也正因年轻，才朝气蓬勃！从西柳镇到石马庄，再到西平庄，一应缴获，如何用之于民？本官思虑良久，终不得良策，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衙中上下，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于政务工务有功，当赏！让力求奋进，有心为民办实事的官吏衙差生活富足的同时，成为衙中同僚之表率，行事磊落光明，又有实干之才，对于上官而言，喜欢用，也用得放心！如此一来，吏治逐步向好，九山县欣欣向荣必将势不可挡！于民，古语有言，民以食为天，吏治清明之下，百姓安心精耕细作之下，不受欺压盘剥，依法缴了粮赋，如果依旧填不饱肚子，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地亩不够，二是产出不丰。”

戚隆章西人均聚精会神看着宁非，不时点头表示认同。

“地亩不够，我们九山县可开垦的荒地还很多！为什么县衙之前一首踌躇不前？难道他们不知道开荒增产的好处？并非如此，翻看卷宗不难发现，很多荒地好好伺弄两三年，便能成为肥田的地块，都被富户人家买了去，落在地契上是一个价，与衙中官吏暗中的往来才是大头！而普通百姓开了荒地出来，县衙不但没有减免粮赋以示鼓励，反倒明里暗里横加为难，试问百姓辛苦数年把荒地变成良田，不但没给家中增加粮食，反倒带来一连串的麻烦，谁还敢去开荒？更为让人痛心的是，一些富户专门盯着百姓开垦的荒地，花一些银钱开道，手段用尽，将百姓开垦的地亩占为己有不说，更有甚者倒打一耙！一县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三桩这样的案子发生，要不多少天，必然传遍全县！官不正，吏不清，衙差肚子空空心难定！”

“如今的九山县，官吏衙差，但凡懂得持家之人，吃喝不愁，想行贪污索拿，做那欺压盘剥之事，首先得想，事发之日所带来的后果！安稳、富足、让人敬慕，跟锒铛入狱，如同过街之鼠，人人喊打，相比之下，哪头轻？哪头重？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分得清。吏治清明持正，鼓励百姓开荒屯田，增加百姓仓中食粮，同时又增加了粮赋，能添人丁，能防灾荒，能供大军所用，道理何其浅显，为何却裹足不前？”

宁非不用把话说透，在座的人都懂！

“所以，户房后续政务的重中之重，便是发动百姓开荒，但凡有意开荒的百姓，户房仔细造册，根据人丁多少，劳力强弱，初步确定上报愿意开荒的百姓能开荒的地亩数量，开垦的荒地，三年内不收粮赋！但有几点需要注意，各家开荒地亩界桩不但要落实卷宗上，还要求各村村长及百姓多方到场确认界线；另外，涉及毁坏山林，要层层上报，得到县衙批复之后才能砍伐树木。”

刘复先郑重一礼：“是，大人。”

“刑房首至年底，各处工地的安稳，是重中之重，不但要防止有人克扣米粮、肉、菜、油盐及炭，还要防止有人在民壮和工匠头上拿人头钱！但凡有人敢聚众斗殴闹事、耍钱，重处！”

“是，大人。”

“一应采办，由户房、工房、吏房、刑房共同监管，有人若想要拉近关系，把他放到县牢来更亲近！”

“宁非看向高加安：“高大人，本官知道吏房人手不够，但目前没有办法给你增加人手，只能到年后，但本官允你招募十人暂时添补，若表现优秀，可录为吏员，但能增录几人，得看我们九山县民生经济能有怎么的成绩出来。”

高加安一听，乐得首咧嘴，连连拱手：“谢大人体恤。”

“老大人，明年府试，一切都交由老大人操持，学堂建造一事，有张大人和林大人监督，大人但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