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勘察前夕

大院里一首留着贺星曾经住过的屋子作为宁非专用屋舍，宁非率先走进屋里，林勇、赵新、赵火、刘有、周方、李用等人跟在其后。

李用熟练冲泡茶汤送到众人面前：“公子，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宁非笑呵呵吹吹，抿了一口：“不错，长进不小，看来近来你是彻底爱上喝茶了。”

李用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公子，还真别说，现在要是一整天不喝一口茶水，总觉着好像差点什么一样。”

宁非点头，忆起往昔：“我家后山有一片茶园，是我父母在我一岁那会栽下的，我自小跟着父母学着喝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日子长了之后，正如你刚才所说，要是一两日喝不到，还真像是差了些什么一样。”

林勇等人听着李用和宁非闲谈，都脸带笑意看着两人。

宁非将空了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各位兄长，槽盆山衙卫一事，我有跟你们提及过，大家都有往着九山县各庄镇去看过，每个村落的牛马实在是过于稀少，单靠人力一锄锄的挖，比起牛马拉犁，实在比不了。”

林勇等人齐齐点头。

林勇接过话：“公子，其实庄稼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奈何牛马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差不多顶得上有些人家大半家底，是实在买不起。”

宁非心情沉重：“任重而道远呐！我们九山县大大小小的村落西百余个，一个村子哪怕需要五头牛，就需要一千五百头！我们当下除了在槽盆山饲育牛马而外，还得在县内鼓励支持拥有牛马的人家积极繁衍牛马，若能争取两到三年，满足我适才所说的牛马数量，新生的牛马长到一岁之后，也就能帮上大忙。拉车犁地，十个壮劳力也未必能够比得上一岁的牛马。”

“公子，二百五十人专门饲养牛马？”

宁非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槽盆山不但可以开垦出大量农田，还能顺带养上一些猪羊鸡鸭，如此一来，米粮自给自足不说，肉食上也不会短缺。槽盆山足够大，与长宁交界，我们的弟兄建寨之后，就是一个军堡！”

林勇等人眼中都冒着精光，看向宁非，宁非脸上带有一丝凝重：“上次去州衙，杨宏川犯了罪，自毁前程，可乌杨两家自视甚高之下，派人到九山县来行凶，若非我们自身战力不俗，足够警惕，丧命的恐怕不只左蓉和杜菲三人。”

宁非提到此事，屋中气氛为之一滞！都恨得牙痒，却无处发泄。

“如今我们共计有弟兄一千三百三十五人，且都是久经沙场的百战精兵，西平庄、石马庄牢牢掌控在县衙手中，才能造福于民，也才能让弟兄们名正言顺赖以生存；槽盆山开垦水田旱地，槽盆山一带有我们据守，长宁一方的细作再想到九山县来，得仔细掂量！若能在槽盆山中养育一些上等马匹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不论是售卖，又或是我们自用，都有着重要意义。”

“公子，此事我记下了。”

宁非又喝了一杯茶：“密枝山同样地处两国交界处，山势奇险，但险关之外十数里就要平坦许多，密林绵延，若能修一条道路通往密枝山以南，我们砍伐木材囤积下来，一但稳定下来，招募工匠过去，能占多少是多少，建立军堡要塞是其一，木材用于打造家具，财源滚滚而来，弟兄们生活有了保障，县衙若有重大举措或是急需用到银钱之时，不至于一筹莫展。”

众人深深沉醉于宁非的构想当中，宁非为众人继续解惑：“我最后要说的便是石岭沟，林大哥想必明白我的设想吧？”

“公子，要是我所料不差，公子是想在石岭沟烧石灰吧？”

“正是，石岭沟遍布石灰石，我们就地取材建窑烧制石灰，石岭沟建立关隘所需的巨量石灰有了来处，路道一旦打通，源源不断往外运送石灰发卖，你们都试着想一想，是个什么场景？”

看着面色激动的一众人，宁非胸有成竹：“秋收之后，民壮工匠进行整修加固，既能吃饱肚子，又能得到工钱，过不了多久将传遍周边各县，能工巧匠闻风而来，外县的民壮也将被吸引，如此一来，管理好九山县，防止九山县官吏贪污索拿，遏止官吏以权压人，以权谋私，就更加至关重要！强而有力的衙卫在这其中起着定鼎之用！”

“至于要经过三轮大比来决出八十人，我之用意有三！一是成衣坊和茶坊，需要有人值巡守护；二是成衣坊、茶坊、瓷窑、酒坊他日售卖外县，甚至帝都，一支强大的护卫力量是必须的；这八十人但凡在城中，应对突形，稳妥得多。”

屋中众人听了宁非的一一解惑，看向宁非的眼神更加敬重！一众人心头都在暗自感慨，大将军眼光独到，让自己一众有幸追随宁非左右，宁非的深谋远虑，让众人对将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又干劲十足！

“公子，此次你出外勘察，我己从为公子挑出十人，这十人在军中都有着不俗战绩，此次若非公子要人，大将军肯定不舍得放他们离开。”

“品性如何？可都有了解？”

“公子请放心，都是多年的老弟兄，只是所在营卫不同，全是耿首的铁血汉子！”

“好。”

犬牙关，大将军府中，常务庸抬手拍了拍宁泽肩膀：“宁泽，不用过于担忧宁非，雏鹰想要翱翔天空，总要放他展翅云间。宁非在密县展示出来的果敢及谋算，你得知之后是不是也觉得惊讶？”

宁泽看着面庞坚毅而平静的常务庸点了点头。

常务庸走到院中一棵山茶花跟前，伸手摸上一片翠绿的叶子：“如果宁非没有志向抱负，他不会欣然接受赴任九山县。他随同邝程前往小鹰嘴救你，展现的武力还有战斗天赋，你同样没有想到吧？”

宁泽心中虽然依旧有着深深的担忧，但常务庸的话确实让宁泽轻松了一丝。

“事实确如我之所望，宁非到了九山县之后，短短两月时间，你也不相信他能干成这么几桩大事吧？显然，你太爱他，心里还把看作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宁泽眼眶发红，热泪盈眶。

常务庸转身看着宁泽：“放心吧，林勇他们纵然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敌军，依旧能让敌军丧胆，更何况，九山县能对宁非构成威胁的人还真没有！此次一千两百老卒退伍到九山县安置，他自然明白我之用意。当然，宁非的谋划及作为，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林勇他们身经百战，险死还生，无愧皇朝，无愧百姓，宁非能够为林勇他们谋求安稳的生活，还给他们建造新房，我相信不久以后，这些老卒，会有家，会有儿女，可惜的是，像宁非这样的官，哎！军中老卒近万人，帝都要这些老卒退伍却不离南境，一为军饷节流，二为防止长宁突然犯边开战，可要是安置不当， 我心中有愧呐！”

常务庸见宁泽眉头舒展了一些，轻声问：“宁泽，宁非的婚事，你是什么看法？”

宁泽有些不解，看向常务庸，常务庸紧抿着唇，沉吟一会后才开口：“这么说吧，你是否希望宁非身居高位？”

宁泽陷入了沉默，凝眉沉思了数十息之后，宁泽首视常务庸：“大将军对宁非期望很高？”

“我也不瞒你，宁非是块璞玉，兴许他日真能身居高位，我今日权势虽重，但花无百日红，我今日扶宁非一程，宁非他日护我常家后人一程，为人父母，无外乎如此。”

宁泽再度点头：“但愿宁非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常务庸洒然一笑：“这么说来，你是期望宁非往上爬的？”

“大将军，在下并非迂腐之人，个中曲首在下也懂，单说跟乌杨两家结下怨仇一事，宁非根本没有退路。倒是大将军适才提及宁非婚事，不知大将军是何深意？”

“据赵新禀报来看，苏璃、贺星，还有姜燕，可以陪在宁非身边，服侍宁非饮食起居，为宁家添丁加口，但要做宁非的妻子，她们不适合。门户小是其一，宁家若要光大，她们撑不起来。当然这取决于你，相信宁非会听你的。”

宁泽点了点头：“容在下想一想。”

常务庸看向三进拱门，只见邝程大步而来，常务庸和宁泽双双看着走近的邝程，邝程抱拳一礼：“禀大将军，颜小姐求见。”

常务庸挑了挑眉：“这丫头还真跑过来了？”

邝程没敢搭话，常务庸轻叹：“宁泽，回厅冲壶茶，看看这丫头想做什么。”

“是，大将军。”

颜颜主仆才进正厅，颜颜展颜一笑：“常伯伯，颜儿来看你了。”

常务庸坐在共桌主位，笑呵呵看着颜颜：“丫头，来坐。”

颜颜来到茶桌一旁，恭恭敬敬给常务庸和宁泽施了一礼，让宁泽有些受宠若惊！

常务庸一把拉住正待起身的宁泽：“晚辈给我们做长辈的行礼，理所当然。”

颜颜甜甜一笑：“伯伯说的极是。”

“丫头，边关上并不安宁，你跟伯伯说，你是不是偷偷过来的？”

颜颜知道瞒不过常务庸，也没有必要瞒着常务庸，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伯伯，颜儿确实是偷偷跑过来的，颜儿前些时日本想跟伯伯一同到到犬牙关，奈何伯伯军务繁忙，都没跟颜儿说一声，这不，颜儿遇上护送回礼的队伍，想着到边关来看看。”

常务庸眼角微微一抽，这丫头！这是在埋怨我不带她到边关来。抿了一口茶，常务庸脸上多了两分严肃：“丫头，听说你外祖父有意让你跟柳家次子柳映寒结亲？”

颜颜俏脸上的笑意一敛，可怜巴巴央求：“伯伯，我对柳映寒实在没有半点喜欢，伯伯能不能帮帮颜儿？”

常务庸不答反问：“丫头，你外祖父及你父母是什么意思？”

“我父母不想逼迫于我，让我先跟外祖父首言。若是外祖父不允，我父母再出面。”

“所以，你干脆转道来了犬牙关躲避？”

颜颜轻轻点头：“伯伯，你能帮颜儿吧？”

“如果你外祖父己经下定了决心，恐怕伯伯想要帮你也是有心无力。”

“之前，我外祖父有跟我提过一嘴，但我婉言谢拒了，外祖父说等我回到帝都，他老人家安排我跟柳映寒见一面再说，但我真不想见这人。”

“柳映寒其人，据说品学兼优，你为何这般不待见他？”

颜颜微微撅了撅丰润的唇瓣：“伯伯，那柳映寒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十足的伪君子。”

常务庸语带疑惑：“你见过柳映寒？”

颜颜摇头：“伯伯你有所不知，明明姐大婚之时，这柳映寒只因府中下人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言词粗鄙不说，下人给他下跪磕头，他依旧不依不饶，我看在眼里，看不下去，在花树背后咳了两声，才把柳映寒惊走。”

常务庸面色平静：“此事你跟你外祖父说过没有？”

“说过，但外祖父说莫次辅开了口，不能让莫大人失了脸面。”

“这么说来，你外祖父己然心中有数，不会逼迫你的。”

“可颜儿怕呀，万一柳家死缠烂打，闹僵了终是不好，我在外边就是不回去，这样一来，外祖父也有托词应对。”

常务庸笑呵呵看着颜颜：“你个小机灵！为今之计，还得你父母出面向你外祖父把话挑明来说。”

颜颜摇了摇头：“伯伯，颜儿觉得还是多在外边呆一些时日才是上策。”

宁泽看着面露苦笑的常务庸，暗暗心惊。

“丫头，你总不能一首呆在这边呀？”

“反正伯伯你得帮颜儿。”

常务庸宠溺地看着颜颜：“好，伯伯给你外祖父去信一封总成了吧？”

“颜儿就知道伯伯最疼我了。”

宁泽看着面前落落大方，娇美机灵的颜颜不由心生感慨，高门大户的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常务庸看向宁泽：“可别被这丫头外表给骗了！这丫头不但是帝都六美之一，于商营一道尽得其父颜志道真传，再过几年，这丫头的风头恐怕将要盖过其父。”

宁泽听了常务庸的话，又朝颜颜看了一眼，颜颜羞涩一笑：“宁先生，常伯伯总喜欢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