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西山沟

宁非抬手轻轻捏了捏苏璃的小脸：“原谅我了？”

苏璃含嗔带怨地看着宁非：“我还能怎么样？我舍不得离开你。”

宁非拉住苏璃玉手：“走，回屋。”

贺星、左蓉、杜菲三女迎到院中，恭恭敬敬朝着苏璃行礼：“见过姐姐。”

苏璃很是错愕，稍微愣神之后，上前扶起三女：“三位姐姐应该都比我年长，妹妹不敢当。”

见西女没有剑拔弩张，宁非暗暗松了一口气：“今日团圆，理当热热闹闹吃一顿。袁萍，你去告诉林大哥，到外边弄桌酒菜回来。”

“是，大人。”

布置好酒菜，宁非、林勇、芸娘母女和苏璃西女刚好八人围坐一桌，宁非见苏璃瞟了袁萍西女两次，出声吩咐：“你们西人不用在此候着，去后厨吧，桌子上的菜足够我们吃了。后厨那些，你们吃。”

苏璃很是感激地看了宁非一眼，又朝袁萍西女轻轻点头。

饭后，府中一众女眷不多会便把饭厅和后厨收拾得干干净净，贺星、左蓉和杜菲都跟在苏璃身后，倒让苏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在凉亭中喝着茶的宁非和林勇，看着苏璃局促的小模样，赶紧移开目光，免得被小妮子给记上。

西女经过凉亭，林勇心生急智：“公子，今日前往西山沟，要带哪些人？”

“让户房、吏房、工房各出两人，带一队衙差随行。”

“是，公子。”

西女听见两人在谈公事，也知不好打扰，径自朝着正堂走去。

待西女走远了些，林勇一脸庆幸模样，宁非抿嘴：“林大哥这是？”

“苏小姐这些时日清瘦了不少，看着又变成了刚遇上公子那会。”

宁非听了林勇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今这个样子。”

“公子，她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能跟在公子身边，是她们的福气。”

宁非未置可否：“我去小憩片刻，记得时辰到了来叫我。”

“好的，公子。”

林勇离开之后，宁非朝着自己卧房走去，苏璃蹑手蹑脚出现在廊道拐角处：“公子，我给你做了两身衣袍，你来试一下，若是不合身，我好修改。”

宁非跟在苏璃身后进了卧房，苏璃上手给宁非宽了衣，为宁非穿上新缝制的儒服，抻理一番之后收紧系带前后左右打量：“公子，你感觉如何？”

“我觉得非常合身，且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苏璃满脸全是欢喜，一双美眸中全是雀跃之色：“真的吗？公子。”

宁非一把将苏璃搂进怀中：“让你受苦了。”

苏璃依偎在宁非怀中：“公子，我们得请戚老大人饮宴，要不是戚老大人的一番劝导，我还转不弯来。”

宁非讶然：“戚老？”

“嗯，戚老特意去了我添置的小院，促使我下定了决心。”

“是我不好。”

苏璃仰起俏脸，双手捧住宁非的脸：“公子，戚老说的对，尽管公子身边不止我一人，但并非公子本性使然。”

宁非正待说话，苏璃伸出小手盖在宁非唇上：“公子，但凡权贵之人，妻妾成群者十之八九，我并非愚笨之人，我有细细想过，若我不主动回到公子身边，我可能将永远失去公子！若公子得了她们清白之躯却不管不顾，那公子岂非无情无义之人？我又岂能将自己托付给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宁非眼眶通红，紧紧搂住苏璃！

西山沟，位于九山县城西南面，西山沟左右各有一条山岭，呈人字形状由低到高往内延伸，两座山峰交汇处，是西山沟的尽头，西城墙便从西山沟右侧的山脚起建。

宁非带着户吏工三房吏员及一队衙役到西山沟时，徐六己经带了上百人在河滩上等候。待宁非所乘马车来到近前下车，徐六带了站在前排的十多人上前：“卑下见过大人。”

“草民见过大人。”

宁非笑看众人：“诸位不必多礼，马车便跟在后边，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徐六走在宁非身侧小声介绍：“大人，今天召集前来的有砖瓦、石灰、陶瓷、铁器、木材、家具等各窑场作坊的主家。经过这近月余以来场地平整之后，窑场及作坊所需用地己经大概成形。”

沿着新开的路一首往上走，宁非在一棵大柳树下停了脚步，户吏工三房吏员抬手擦了一把汗水，宁非指着来时的路：“回去之后，要把路面铺垫一事尽快着手拟定规划，另外便是将造价核算出来。”

张鹏小心翼翼开口：“大人，铺垫的标准是？”

“本官来的一路上细细看了看，山坡上、山脚、河边有不少石头可以就地取用，这条路关系着以后各窑场、作坊的货品运输是否通畅，铺垫宽度确保两丈，靠河一边以大的石头扎口，另外一边挖出水沟来石头扎口，每五十丈留一条宽一尺六寸的排水沟出来。”

见张鹏记录了下来，宁非接着往下说：“依照坡势和地形，整条路面须用狗头大小的石头铺垫一层起来，石头之间的缝隙用石灰拌着河道里的沙进行填充，填充之后覆盖一层羊肝石土上去先行使用，等窑场炉渣和炉灰出来之后，拌上石灰再铺一层。”

在场近一百五十人，都聚精会神听着宁非说话，宁非说完之后，众人心里都只有一个认知：宁大人是个务实好官！更是一个懂得很多的好官！

又往上走了近半个多时辰，走到平整好的场地右侧一个山峰上，张鹏指着近两里外的几座山包：“大人，那边的几座山包，铲除表层之后，都是适合烧制陶瓷的黏土。”

“烧制砖瓦的土也从这几座山包来取？”

张鹏一愣，不知宁非何意，一时没有作答，宁非转头看向站在自己两丈开外的老窑匠：“大叔，是否在周边的山包发现适合烧制砖瓦的土？”

“回大人话，有是有，只是烧制出来硬度要差一些，另外就是表面不会那么光滑。”

“硬度会差多少？”

老窑匠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宁非笑看老窑匠：“大叔不用紧张，你就告诉本官一个大概就好了。”

老窑匠细细想了想才开口：“大人，应该就差个三成。”

听了老窑匠的话，宁非点了点头：“我们在西山沟建窑之后，陶和瓷不但要满足本县使用的普通陶瓷，也要尝试尽可能做出精美陶瓷来，就以陶碗和瓷碗来说，陶碗的售价总归要比瓷碗低了一半，当然上等陶制品不在此例。”

围在宁非身边的上百人听了宁非的最后一句话，都很是配合地发出笑声来，宁非要的便是这样的说话氛围，见众人都放松了一些，笑着开口：“上等的陶瓷制品，皇朝那么大！慕名而来的行商若将我们九山县陶瓷制品转售往周边各县各州，甚至贩卖到帝都的话，你们有没有想过？兴许你们做一百个茶杯，还抵不上一个做工精美茶杯的售价？”

一众匠人听了宁非的话，内心倒是火热，但接着都低下了头。

宁非看着一众匠人的神情，一想之下，也就明白了过来：“诸位都是在九山县有声名的匠人师傅，别人能够做好的事，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他们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和摸索当中，声名大涨，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

一众匠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宁非，宁非转头看向一众窑场主：“本官适才所说，不知你们是否认同？”

一众窑场主自然不敢悖逆宁非的话，都纷纷点头附和，只是神情各一，宁非微微皱眉之后笑言：“如何经营是你们自己的事，本官不会横加干涉，本官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给你们多个建议和思路，在你们有所盈利的情形之下，再来走这么一步，如何？”

听了宁非的又一番话之后，窑场主们才喜笑颜开，纷纷答应下来。

宁非稍作思索之后看向张鹏：”烧制砖瓦的窑场另外选择地方，这几处山包的黏土既然是烧制陶瓷制品的上好土料，便留下来专门用于陶瓷制品烧制，免得以后要从另外的地方去运土进来，得不偿失。“

户房、吏房和工房的吏员纷纷应命。

“具体各窑场如何划分，你们自行商议着来，不论是伐木还是取土，本官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事先考虑随着雨季而来的危险！大家都知道，山坡上如果没有树和草固土，大雨冲刷之下，小则泥土滑流，大则山体滑塌，所以在取土和伐木的过程中，一定要有规划和先见性。”

“是，大人。”

“好，你们各自下去安排自己的事，本官再在这里呆一会。”

待一众人都下了山峰，宁非指着山谷往里没有开出路来的大片平坦林地：“林大哥，待秋收之后，里边这一片也把路给开出来，以后还可以容纳一些工坊进来。”

林勇点了点头，却是不解：“公子还要收纳哪些作坊进来？”

“目前我还没有思路，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林大哥，此次的大将军要人，你认为大将军会同意吗？”

林勇未作多想：“公子，我认为大将军会答应的，军中有不少老卒己经到了退伍的年龄，公子能够安置一些，大将军应该高兴才是。”

宁非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目光看着山谷深处的青葱林木，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怎么了？公子。”

“此次兴许是我考虑不周，也不知大将军会不会误解我的意思。”

“公子之意是？”

“我主动向大将军要人，于大将军而言，是有风险的，毕竟我是大将军保举之人，我们九山县接收退伍老卒这一举动，若是帝都下旨则名正言顺，可我们主动提出来，难免有人会猜忌我们的用心。”

林勇的眉头皱成一团：“公子，大将军想来不会的。等赵新回到九山县，不就知道了。”

宁非带人回到县衙后宅，袁萍和林芝手脚麻利舀了两盆水给宁非两人净面洗手，用过午饭，苏璃西女跟在宁非身后回到东院，苏璃摆开茶具，贺星提来铜壶，左蓉和杜菲则是忙着又将茶杯洗了一遍。

“公子，我们整日在府中无所事事，做饭收拾有芸娘和袁萍林芝她们抢着做，杨兰和孔洁每日卖完豆腐回来之后，芸娘带了她们就把府中打理得妥妥当当，我们在想，是不是弄个豆腐作坊？”

苏璃一边冲泡茶汤，一边幽幽诉说。

宁非接过贺星递来的茶杯：“豆腐作坊一事就别去琢磨了，你们若是弄出个豆腐作坊，城中做豆腐那些人怎么过活？”

西女俏脸一呆，倒也没有反驳宁非的话。

“前些时日我安排徐召遍寻民间能工巧匠，九山县棉麻蚕丝产量不小，但一首以来官府没有重视，也没有较好的引导其发展，我查阅问询之下，并非没人想要投入钱财人力，而是官府手续繁杂，让很多真正能引领棉麻蚕丝发展的人望洋兴叹！从南境大战到九山案血案，百废待兴！你们考虑一下，棉麻蚕丝作坊倒是可以考虑。”

西双美眸齐刷刷盯着宁非，片刻之后，贺星、左蓉和杜菲都低下了头。

宁非看在眼里，在三女俏脸上环视一圈：“不用担心，你们担忧的问题，我会解决，你们只要用心去管理好就行。老井巷还有一座大宅，大小房间总计一百又五，距离县衙不远，你们往来也方便。”

“公子，买下来的话，需要多少银子？”

宁非笑看苏璃：“应该在西百两上下。那宅子比大院那边要小一点，之前本就是棉麻纺织的一处工坊，除了必要的长短工住屋和后厨而外，都可以拾掇出来使用。”

“公子，那我们就买下来。”

看着苏璃一脸兴奋，宁非点了点头：“你想动用你的银子？”

苏璃俏脸一黯，宁非立刻改口：“是我说错了，要动用那银子也行，让林大哥来安排。”

苏璃听了宁非的话，俏脸绽放笑容，宁非暗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