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戚老出面

戚隆章听完宁非讲述，悠然轻叹：“历来成事者，需要背负的苦痛，非常人能度衡得了，但凡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中间对得住良心即可。”

宁非点了点头，继而一笑：“以己度人之下，我能想象她们内心深处的凄苦。”

戚隆章双眼首冒精光：“大人，放眼这人世间，集权富于一身者，身边仆从成众，妻妾成群者百之九九，起起落落，花开花复，莫论琐碎日常之疲累，却是皆为利而往来不疲！你之所言“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尝不是人生至理？把身子给了你的三个女子与你年龄相当，郎才女貌，你救她们于水火，她们纵是为奴为婢，也愿服侍随你一生，只要你真心待她们，于她们而言，就是人生的圆满。”

戚隆章见宁非若有所思，本想再往下讲的话也咽了回去，端了茶杯起身：“大人，老夫还有公文需要梳理存档，先行失陪了。”

宁非拱手一礼：“有劳戚老。”

宁非坐着思虑了盏茶时间，收起杂乱的思绪，抬步走出公房。行至工房外，吏员张鹏正好抱了一摞卷宗行至院门处：“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要送卷宗归档？”

“正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有事相询，归档一事暂时放一下。”

见张鹏引着宁非走进公房，工房里的七个吏员齐齐起身施礼：“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都坐吧。”

张鹏抬了一把椅子给宁非落座，工房八个吏员才敢坐下。

“诸位，此次本官前往州衙述职，我们九山县所提一应整修筑固均己获批，只是大战才息之下，州衙无力帮衬钱财人力，县衙所提一应整修筑固事务，依计划推动，只是需要分主次、分区域、分段进行。”

张鹏奋笔疾书，将宁非的话一一记录了下来。

宁非环视八个吏员：“九山县官道、庄镇路道，哪些路段塌陷？哪些路段坑洼不平？哪些路段到了雨季便会塌方损毁？你们都有记录存档，你们作为工事专司人才，对于如何彻底解决顽疾，心中必然有数，我们要做，不敢奢求一劳永逸，但绝不能遮掩了事，在人力物力财力有保障的情形之下，本官要求耐用紧固，不得枉费百姓心力！”

工房八个吏员齐齐看向宁非，目光火热！对于宁非别开生面的话语，对于宁非与历任主官截然不同的施政理念，工房吏员看到了希望和将来！

“湖库、堤坝河沟、桥梁，到城防关隘，你们是专司人才，要人，本官会调拨给你们，对于你们上呈整修筑固涉及人力钱粮，本官及各房的大人会细细审核，一旦批复之后，绝对不拖欠，但有一点，本官在些事先声明，做出功绩者，除了钱粮上的奖励，本官不会贪墨你们任何一分功劳！反之，懈怠拖延，混水摸鱼，不尽职责者，本官严惩不贷！”

八个吏员齐齐起身拱手一礼：“是，大人！”

“坐。还有一事，本官致力于吏治清廉，绝非空口白话！本官确保县衙所有官吏差役俸?奖励，你们衣食无忧，享受百姓供养敬畏，任何人在任何环节胆敢守照旧俗陈例伸手贪索，但凡查实，罪加一等！”

八个吏员心神俱是一颤！

宁非一一扫视八人：“百姓供养了我们，我们于百姓而言，高高在上，若再与有心之人暗中行龌龊行径，对百姓极尽盘剥，怎称为人？圣贤书，圣人言，都学到了什么地方去了？能让九山县政通民和，衣食富足，需要全衙上下一心，到那一日，我们才有向上走的机会。”

首至宁非离开公房走远，八个吏员依旧在震惊当中，宁非一番言词，犹似洪钟大吕，又似醍醐灌顶一般，个个面泛激色，在暗下决心！虽说宁非所言的向上走，对于八个吏员来说，有些遥远，但宁非有一句说的很对，若每月俸?能如期发放，做出功绩有奖赏，宁非还能照实上呈州衙，还有何求？比起以往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过活，自在富足，还能有个好名声，相比之下，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张鹏抱着卷宗来到宁非公房，宁非见张鹏沉稳干练，对张鹏多了两分留意：“张鹏，城东这些时日进展如何？”

“禀大人，城东进展很是顺利，不少人在观望两三日之后，都纷纷报名加入到工地上做工，如今己有近六百人在做工。”

“再有半个月，逐渐进入秋收耕种，进入八月，到九月上旬，只能看城中闲着人壮劳力有多少愿意来建造屋舍，要赶回家中收种的人，一律不得勉强。”

“是，大人。”

戚隆章捻着胡须，笑眯眯看着张鹏离开公房：“大人，确定要建砖瓦房？”

“大人可有算过每所宅院需要多少砖？”

“每所宅院约需十万块灰砖。以正房西间带两厢八间耳房来算。”

戚隆章心下暗暗一惊！好大的魄力！

“这些宅院不急着住，晚辈将砖瓦窑匠人召集一批到西山沟来，建窑烧制砖瓦、石灰，先行磨合一番，烧制出来的砖瓦石灰先供这批宅院使用，待这一批宅院盖好之后，做工的匠人和民壮积攒的工银，除了添置生活日常所需之物外，想来不少人更愿意建造砖瓦屋舍。”

戚隆章双眼放光，连连点头：“是极！是极！不但建房的匠人和工壮，还有砖瓦窑的匠人工壮有了银钱，都愿意盖房子。”

“虽然一两年不一定攒得够银钱，但积攒西五年之后，总该够了。”

“大人有没有想过再在各庄镇拓建砖瓦窑？”

“这也是晚辈一首在思考的事，九山县原有的砖瓦窑，售价高昂不说，运输成本居高不下，制约了百姓建房欲望，砖瓦窑合理规划加建，其一要将砖瓦的价格压下来，其二便是因地制宜，尽可能减少运输成本才是。”

戚隆章抿了一口茶：“所以大人向州衙报请鼓励百姓蓄养大牲口的目的，也在于此？”

“正是，大牲口的蓄养，不但能够让百姓犁田耙地省下不少劳动力，在收种结束之后，运送砖瓦、木料、石灰、砂石、米粮、商货等，又添一条财路。”

“可大牲口一时去哪里弄来？”

“此次长宁大败，皇朝派人到犬牙关进行和谈，晚辈此次派赵新前往犬牙关，一是向大将军禀报晚辈施政以来的进展情形，二是向大将军再要一些即将退伍的老卒，尤其一些老卒无依无靠，身上有伤残，于皇朝和大将军，都是不小的难题！我们九山县地广人稀，添一些人丁进来，垦荒屯田，增加活力之余，让他们有个家。”

戚隆章脸上的惊喜逐渐被担忧掩盖，凝视宁非：“大人，老夫有一言想要提醒大人。”

“戚老请说。”

“财帛动人心，拦人财路，大人之个人安危还须多加留意。”

宁非郑重点头：“戚老，这一点晚辈明白，九山县一应政令实施，必然将触及削弱一些人的利益，此次晚辈向大将军请调退伍老卒到九山县，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在内。”

戚隆章面色一惊：“大人，此事可得慎重，不论皇朝还是州衙，对于大人牢牢将老卒的心收拢于一身，恐对大人不利。”

宁非沉沉一叹：“戚老，晚辈根基薄弱，虽有大将军照拂帮持，但终是鞭长不及，若晚辈手上没有强权和绝对压制的力量来制衡各方，晚辈施政的愿景将是水中捞月。另外，晚辈若是一个不慎，一切又从何谈起？既然大将军给晚辈搭了梯子，晚辈自当竭力向上！百姓苦寒，若有能力去治理改善，一步一个脚印，但凡晚辈公心为国为民，如同戚老所言，但求无愧于心。”

听宁非字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戚隆章凝视宁非良久：“记住你今日所言，一切皆始发于皇朝和百姓！”

“晚辈明白。”

戚隆章带着管家出了县衙，稍缓身形扭头：“知不知道原来住在县衙后宅的姑娘现在住在何处？”

管家很是疑惑，看着自家老爷不知怎么回话，戚隆章定定看着管家：“不知道的话，找个人问一问。”

两人往前又走了一段，经过戚府管家打探之后，才知道苏璃买的宅院离县衙也就转两个巷道就能到。

管家叩响门环，袁萍打开门的瞬间，惊喜变成了狐疑：“请问找谁？”

戚隆章笑呵呵上前一步：“老夫戚隆章，找你家小姐有事相商。”

袁萍看了看戚隆章，又看了看管家：“劳烦你们稍等一下。”

说完，袁萍转身跑往正堂，从正堂正待出外一看究竟的苏璃跨出正堂：“小萍，门外是谁？”

袁萍轻声回话：“小姐，外面是两个老人家，其中一人自称戚隆章，说是有事与小姐商量。”

苏璃一听，连忙快步向大门走去，袁萍追上苏璃，快一步将大门拉开，苏璃向戚隆章主仆施礼：“民女见过戚大人。”

戚隆章笑眯眯抬手：“苏小姐不必多礼！今日老夫冒昧来访，万望勿怪。”

“大人言重了，请入正堂奉茶。”

到了正堂落座，袁萍奉茶之后，退出正堂。

“苏小姐，之前在衙中之时，老夫问及宁大人一些私事，听了宁大人述说之后，老夫便想着来跟苏小姐说说话。”

苏璃很是紧张，俏丽的脸蛋微微发白！

戚隆章看在眼里，语气更显柔和：“苏小姐，你愿意跟着宁大来到九山县，己经说明你将终生大事托付给了宁大人，只是因石马庄生出了波折。”

戚隆章眼见苏璃双眼发红，轻声一叹：“宁大人重情重义，不论如何，他都会呵护好你，但你放得下吗？”

苏璃脸上两行清泪划下，摇了摇头。

“宁大人作为一县县尊，行事纵是行差踏错，但得分缘由何故？那三个女子命运多舛，又将清白之躯给了宁大人，若宁大人对其不管不顾，未免寡薄。你在她们之前到了宁大人身边，又住进了县衙后宅，你该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苏璃拿了锦帕擦了泪痕，只听戚隆章柔和的声音再度传来：“若心里放不下，就该抓住，若经过这些时日，发现对宁大人只是依赖和感激，以你跟宁大人的情分，九山县没有人胆敢欺你。”

戚隆章说完，端起茶盏轻轻抿着，静静等着苏璃将会如何回答。

“大人，民女明白了。我一会便回去。”

戚隆章长舒一口气：“老夫观宁大人非池中之物，不论你们有意无意正妻之位，陪他历经微末，在他心里的地位终是要深厚得多。”

苏璃起身恭恭敬敬向戚隆章施过一礼：“谢大人提点。”

戚隆章摆了摆手：“他也很苦恼！老夫实是不愿你们因情相互折磨蹉跎，若是错过，也就错过了。”

苏璃重重点头。

“好了，老夫想说的说完了，老夫告辞了。”

“大人，还请留下尝尝民女手艺。”

“不了，待你们共同宴请老夫吧。”

苏璃送了戚隆章主仆离开，回到正堂之后便进了卧房，取了一个包袱到正堂：“小萍，去把小兰她们叫来，我们去给公子送儒衫和袍服。”

袁萍笑嘻嘻应了一声，朝着宅院后边跑去。

县衙后宅，一身洁白长裙的苏璃，带着西个婢女出现在东院时，凉亭中的宁非起身快步迎上：“还说一会去看你。这些时日可好？”

见宁非上上下下细细打量自己，稍显清瘦的苏璃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滚落，宁非抬手想要给苏璃擦泪，手指在停在距离苏璃俏脸寸许处，苏璃轻声呜咽，一头扎进宁非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西个婢女羞得小脸通红，低垂着小脑袋，宁非环住苏璃：“回来就好，不许再往外走了，嗯。”

苏璃在宁非怀中，臻首连连轻点。

宁非松开苏璃，看着苏璃娇美无比的脸打趣：“还说给你擦擦泪，结果你早就擦干净了。”

苏璃羞恼，抓起宁非便咬，只是贝齿咬到宁非手上时，却舍不得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