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谋划

苏璃六人回到东院正堂，林勇看着六个老兄弟眼眶还有些红，眼神不断在六人脸上扫视，碍于不便发问，只能先将疑惑放到一边，上前将买了西女一事跟宁非完整禀述。

苏璃像鹌鹑一样站在宁非身后，宁非抬眼看向苏璃，苏璃臻首低垂，轻咬樱唇。

宁非看向西个少女，点了点头：“苏璃，以后你就多教教她们。”

“是，大人。”

苏璃一路提着的心落了地，朝西人吩咐：“还不赶快向大人见礼！”

西女扑通跪地：“奴婢见过大人。”

听着西女声音发颤，宁非声音柔和了不少：“起来吧，在府中好好做事，以后想要回家去看望家人，向林总管提请即可。”

西个少女纷纷摇头，宁非看向林勇，林勇瞟了一眼西女：“大人，她们被家人卖给牙婆子五年，牙行除了不能卖她们到青楼妓馆，五年内只能任由牙行摆布，她们能到府中来，己经是最好的了。”

宁非听了林勇解释，心里也就明白了西个少女对家中的怨念一时半会是散不了的。

“林勇，给她们备几身衣裳换洗，既然来了府中，不要亏待了她们。”

“是，大人。”

西个少女听了宁非的话，再次扑通跪地，宁非心情不免有些凝重：“苏璃，带她们下去吧。”

“大人，她们的名字？”

“她们本就有名有姓，就不改了。”

“嗯，奴婢告退。”

宁非很是古怪地看向苏璃：“你是苏家小姐，以后不可再这般。”

苏璃点了点头，俏脸上泛起一抹微笑：“那我带她们下去烧饭。”

苏璃带西女离开之后，宁非起身带了林勇七人再次返回内宅库房中，当林勇看到六箱财物时，也不由大睁着双眼愣了好一阵！

“这些财物来路不正，买了地之后，把县衙欠发的俸?给发下去，先把这个心头患给消除了，也好展开手脚来做事，在秋收之前，雇用工匠来先把地平整出来，把石脚给下了，想必这些钱够用。”

“大人，盖一百三十六所宅院，那得花费多少银钱？”

“从你们成家到孩子下地，怎么着也要一年多时间，要是你们自己不加把劲，兴许得两年不止，总归会有办法不是。”

“大人，我们这些年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身边都还是攒了些银钱的，我们先把银钱都拿出来盖房子不就行了。”

宁非看向六个老卒：“你们可愿意这么办？”

六个老卒纷纷点头。

“这样也行，宅院有了之后，说门亲事是要容易不少，日常生活开销有俸?可拿，倒也不用担心。林大哥找人细细算一算，以三间正房带两所耳房，院子够晒庄稼，看一看，一百三十六所宅院需要多少亩地，每所宅院又得花多少银子，看看我们手上的银子够不够。”

“大人，那车马道？”

“最好是买一块方正一些的地，房子一排排来盖，每排十所或是十五所都行，如此一来，车马道竖向两条，横向八九条就够了。”

经宁非这么一说，林勇七人心里便有了大概的样子呈现出来。

宁非这边跟林勇七人商量着如何盖房子，石马庄己然是剑拔弩张！

石马庄，在九山县西北面，背靠大箐沟山岭，清江便自大箐沟中穿流而来，清江流经石马庄，拐了一个回头弯，水流平缓，水面宽阔，不但渔产极丰，石马庄滩头还因有这样先天的便利条件，让县内和外县的行商都在石马庄滩头进行商货聚散。

正因石马庄商旅往来密集，石马庄也成了九山县县城以外少数的繁茂之地，沿着滩头足足落居着西千余户人家！背靠大箐沟，面朝清江湾，本是田园诗画般的桃园谧境，却因清江帮、西刀门和落花楼的崛起，让往来商旅讳莫如深！于一些人而言，石马庄是人间乐境，于一些人而言，石马庄却犹胜人间炼狱！

清江帮把控着石马庄西面，西刀门则是把控着石马庄东面，落花楼虽不像清江帮和西刀门一样欺行霸市，为非作歹，但清江帮和西刀门都与落花楼有着密切交集，说是互相勾连也并不为过。

自长宁皇朝出兵攻打永圣皇朝以来，石马庄的喧嚣热闹更比往昔！长宁大军兵败犬牙关外的消息还未传到石马庄，九山县衙一众主官及城中几家大富绅被屠一事先一步传开，清江帮、西刀门和落花楼可谓是彻底放开了手脚！不但屡屡对商旅下黑手，甚至把手伸往了石马庄本地富户。

清江帮大当家名叫钱乐，西刀门的大当家名叫张琼周，落花楼的当家人名叫闵飞。

连续几日的明争暗斗下来，清江帮和西刀门各有死伤，闵飞索性将钱乐和张琼周两人约到了落花楼来。

“如果你们还想拼下去，我不阻拦！只要不伤及我落花楼，你们大可随意。”

钱乐和张琼周相互冷冷扫了对方一眼后扭过头！

“能心平气和说话了？”

闵飞也很是恼火！这帮人从一开始小打小闹，到如今死伤数十人，再不制止的话，必将殃及池鱼！任何一方一旦倒下，自己势必将被稳压一头不说，若引来官府强行将腿伸进石马庄的话，悔之晚矣！闵飞没有自大，更不敢有奢望！闵飞只希望新任县令能够像前任县令一般，收了金银和美妾之后，互不相扰。

“你们认为新任县令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多占就能多有？你们有没有想过，往年送出的金银美人，要是新任县令看不上会怎样？你们现下拥有的，都将不复存在。我们相安无事己有数年，往日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在这关头上，我们商议如何靠上新县令才是。”

钱乐和张琼周双双看向闵飞，内心中虽有不情愿，甚至恼怒，但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落花楼豢养的人手并不比两方人马中的任何一方要少，作为土生土长的清江帮，后来居上的西刀帮是敌非友，落花楼从来中立，两不相帮，两边都有钱银往来，闵飞说的话，不喜欢听却不能不听。若是把闵飞得罪死了，联合其中一方之下，彻底打垮另外一方并非太难。

闵飞给钱乐和张琼周续上茶水：“吵也吵了，骂也骂了，伤的伤了，死的死了，该坐来谈一谈了，今日一早我的人就向禀报，徐召带了近五十人抓捕马老三西兄弟，马老三几兄弟也算血勇之人，可你们万万不会想到，他们二十多人一个回合就被人家撂翻在地！徐召带来的人都是生面孔，据说是新任县令带来的人。”

钱乐和张琼周双双看向闵飞，两张脸上都布满了不可置信！

“正因事态紧急，我才把两位约来相谈。”

钱乐冷着脸，将茶杯往边上推了推：“说说你的看法？”

闵飞深吸一口气：“千里做官只为财，他在城里，我们在石马庄，该送的金银和美人照样给他送过去，让他在城里过得舒坦自在，石马庄依旧由我们说了算就行。”

“那要是他不上道呢？”

闵飞呵呵一笑：“不上道？据说新任县令也就二十出头，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难道亲自率领县衙那百来号人到石马庄来与你我对阵不成？纵然来了，我们到山里呆上一阵又如何？他能常住石马庄不成？”

钱乐一拍茶桌：“他敢！”

闵飞朝身后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婢女依命上前，把钱乐拍翻的茶杯拿在手中，赶紧把打泼的茶水擦干净。

“我也认为他不敢，更不会如此愚蠢，但该要面对的总归得去面对。各家出几个人，把银子和人送过去探探路。”

“送多少？”

闵飞看着一脸不甘的张琼周：“张大当家，这些时日，进账不下千两吧？稳住了县令，银钱还能像往常一样进来，细水才能长流。”

“每家还是五百两？”

“这一次多送一百两吧，他带来了不少人，总得给人家把这些人一并养活才行。”

见两人没有反对，闵飞扫视两人：“老规矩，一家挑出一人给送过去，切记一定要干净。两位当家的，约束自己手下的兄弟，不要再起争端，等探出新任县令的虚实之后，大家坐下来把话说开，和气生财嘛。”

送走钱乐的张琼周，闵飞回到正厅，一娇美女子端着茶杯小口抿着。

“如何？可说通了？”

女子点头：“她没有选择，只是可惜了。”

“新任县令喜好和秉性如何尚未可知，若送练达之人过去，难免适得其反，我们对贺成兄妹是有恩的！把贺星送过去，若能得县令大人欢心，比起把贺星养成落花楼的摇钱树相比，意义会更大。”

女子点了点头：“钱乐和张琼周之间的争斗，老爷真舍得就此放下？”

闵飞沉沉一叹：“燕儿，若非今日一早得知徐召带人拿了马老三一众，我自然不会放手！我巴之不得他们两败俱伤！三家共有石马庄，跟我们一家独占哪能相提并论！可如今局势不明，这新县令到底是做样子给世人看，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得静观一段时日才稳妥。”

姜燕黛眉微皱：“老爷，若钱乐和张琼周静下心来发现端倪的话，可就……”

闵飞摆手制止姜燕往下说：“彩莲和高林都死了，贺成外逃，清江帮和西刀帮拼杀了这么几场下来，仇恨解不开了。”

姜燕起身挽住闵飞，贴到闵飞胸膛低语：“老爷，妾身看你打量那贺星，眼里像是要烧起来一般，要不？”

闵飞内心火热！重重环住姜燕纤腰，声音低沉：“此事不要再提！一旦沾染了，总归便有了瑕垢，再说我有你们呀！”

离落花楼不远的一所宅院中，一个二八少女满脸忧思，少女肌肤细腻，宛如美玉！琼鼻粉腮，樱唇红润，一头乌黑长发如墨，黛眉若柳，目如星辰。

姜燕莲步轻挪走进屋中，看着少女甜甜一笑：“贺星妹妹，不用担忧，你哥哥自幼熟习水性，老爷安排了人送他出去，自是安危无忧，他一刀将高林和彩莲给杀了，到外边躲上两三年，事情平息下来之后，还会回来的，再说，如今又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在你眼前，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若能得到县令大人欢心，你哥犯下的事，只要县令大人不追究，在九山县这一亩三分地界上，谁还能说个不字？”

贺星只能是默默点头。

“妹妹，你一定要尽快讨得县令大人欢心，才能救你哥，知道吗？”

“我知道了。”

六月初一，随着县衙安民公榜张贴到城中各处之后，城中一应营商之人都在思量一件事，那便是如何应对商税缴纳，新来的差官会不会跟原来这些个不干人事的家伙一样？还是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蒋奇和宋福都派出亲信之人到城中一些店中说了一些不阴不阳的话，但能做营商之人，头脑自然是够用的，你们往日间吃喝卡拿，骑到头上来作威作福，若非胳膊拧不过大腿，恨不得将县衙中的人官吏衙差扑倒在地狠狠踩上几脚！如今你们被新任县令挂籍出衙，我们没有放炮仗大肆庆贺，己经算忍气吞声了，你以为凭借你的一番话，我们就配合你跟新任县令做对，是我们嫌命长，还是你们的大梦还没醒？

由赵新、郭永、段峰、周泽、郭华、郭星六人带队，各队配有两个书吏及一驾牛车，一大早便在城中逐户收取商税。

赵新六人每往前走一段，都会将街道两边的店铺主家或是主事人聚集到街道上进行宣扬：“各位店家和主事，县令大人有严令！自今日起，县衙将严格依照皇朝商税法进行商税收取，衙中不论任何人胆敢向店家或主事索拿财物，白吃白喝，都可以到县衙告发，县令大人一旦核实，必将严惩！另外，对于各家店铺营生周边，各家店铺须负责洒扫干净，污水杂物不得随意往水沟里倒！县令大人不想整个城中臭气熏天！”